('他沉默了一下,微微垂眸,道:“你现在没有必要知道这些。知道的事情越多,麻烦也会变得越多。”“我不怕麻烦,”谢眠却道,“我只想要帮助先生。”眼前人仰头看着他,目光里盛着如有实质的信赖和担忧。褚言感觉到自己心里那点难以言喻的阴暗又冒出头来,他的理智认知到,这世上或许没有人会再真心实意亲近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扭曲异常的他,本能却让他想要掠取更多。掠取更多的信赖、爱慕、温暖、阳光。他忽然间捏起谢眠的下颚,仔仔细细地观察。观察他的表情、思绪、感官,是否有一丝一毫的厌恶和伪装。冰蓝的瞳孔闪烁着无机质的光,难以倒映任何人的模样。“先生?”谢眠睫毛轻颤着,不解道。褚言凝视他许久,才用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睫毛,沙哑道:“想帮我的话,以后就听我的话。”谢眠任由他捏着,睫毛一颤一颤地动着,低柔道:“先生放心,我的经纪人和我身边朋友都知道,我很乖的……以后先生尽管吩咐我就好了。”他这模样看起来着实很是乖巧。像是白鸽收敛起翅膀,柔顺地依偎在主人的身边,一伸手就能把他的羽翼弯曲折断。褚言蓦然放开了他。那双不似人类的眼珠里的蓝色光芒慢慢消退,逐渐恢复成平时漆黑泛蓝的模样。“扶我上轮椅,去顶楼浴池。”他低声吩咐道。谢眠眨了眨眼,道:“好的,先生。”只是褚言说的是“扶”,谢眠却直接站起身,弯身过去,将褚言整个人抱了起来,小心翼翼放到了轮椅上。还挺重的。他想。如男人所言,自己的身体里填了不知道多少机械,才会有这样的重量。褚言表情有了一瞬明显的怔愣。谢眠长得很高,身段却修长,看起来却有些过于瘦削了,不见得是有什么力气的人。“……不重吗?”他忍不住道。“其实我没有什么感觉。”谢眠弯了弯眼道,“大概是因为,我感觉先生就像是易碎的水晶,或者是非常珍贵的宝石,刚才一门心思都在想不要让先生磕着碰着,所以就丝毫不感觉重了。”褚言定定看着他。他其实并不喜欢别人怜悯。何况水晶和宝石这样的比喻,显得太过脆弱。然而由谢眠说出来的时候,他意外并不觉得反感。只想把这人抓在手里。抓牢。抓紧。谢眠将褚言的轮椅推进电梯。人脸识别扫描之后,电梯开始缓缓上升。冰冷的电梯间里,只有两人呼吸声和心跳声规律而轻微响起。“先生,地下室和城堡之间,只有这一条通道吗?”谢眠忽然开口,仿佛只是随口一般问道,“如果发生了意外怎么办?比如说书房失火,电梯失灵之类的情况……我只是假设。”褚言:“还有一个应急出口,在实验室尽头。”谢眠歪了歪头,“实验室尽头?”褚言淡淡“嗯”了一声,“那里有一条路通往地上,出口在城堡的后花园里。”果然如此。谢眠勾了勾唇,道:“其实这些天在城堡拍电影,我一直很好奇,后花园里究竟有什么。感觉那么一大片地方荒芜在那里,实在有些可先生能给我说说吗?”褚言声音淡淡,“没有什么可不可惜的。那处地方荒废了已经快要二十年了,蛇虫鼠蚁很多。你平时没有必要的时候,不要太过靠近。”虽然这样说,谢眠却觉察到褚言面色异常地冷沉阴郁。显然,有些东西褚言并没有说全。他思索起来。现在要保护优质食物的安危,不仅要防范对方突如其来的暴毙,还有剧情里说过的没有说过的许多意外。那场最关键的将褚言烧得尸体无存的大火,真正的原因现在还疑点重重。甚至于褚言究竟真正的死亡地点是不是在书房,他也还没弄清。他叹了口气。这时候,他就又开始想念乐园里那一位的存在了。一百年的长期饭票啊。不用他仔细去设计靠近,不必他耗费心机爱护保养,有着漫长的保质期和绝妙的滋味,无论如何,都是他的理想型。祂长久地在那里。万物皆会陨灭,唯独祂可永存。伴随着电梯“叮”地一声,两人重新回到城堡的顶层。穿过巨大书房,来到楼顶浴池。谢眠本来还有些好奇褚言应该怎样洗浴,就听褚言道:“你先出去。”他表情微僵,“可是先生,Secure不在,我不放心……”褚言:“这里有全自动化设备,不必担心。”“不行,我要陪着先生。”然而这一回谢眠却异常执拗,眼眸里盈着坚定,“先生刚才说自己的神经系统受损,身体随时都可能丧失功能,我又怎么可以放任先生一个人在这里。”褚言静静地看着他,道:“你以后不可能随时都陪着我。”“最起码,在实验刚结束之后这段时间,我要跟着先生。”青年咬却了咬唇,模样依然十分坚定,“而且先生今天按摩不是还没做吗?正好趁现在……效果也能够更好一些。”褚言深深看了他一会,不知道自己是基于什么心思。让青年留了下来。他照常地浸泡、沐浴。而青年在一旁服侍妥帖。洁癖如他,以往从来都不会和旁人共用一个浴池,但这会儿竟然生出让对方和他一起洗浴的冲动。等泡完澡,青年已经在有地暖的浴池旁边玉石上铺好了毛巾,扶他过去按摩。他被扶着躺到了毛巾上,就看到谢眠跪坐在他旁边,修长纤细的手在他的肩头、后背和双腿之间按压移动。一切好像是之前Secure和谢眠之间的重演。只不过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位置互换了。褚言能够感受到对方灵活的手划过他的肩背,能感知到对方卷长的头发落在肌肤上的触感,还有青年低头靠近时候喷薄在他肌体上的温热呼吸。旁边浴池水声轻轻荡漾着,褚言感觉到血脉在身体中奔流,汗水让他在实验意外里愈发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许血色。后面按完,他被扶着翻转过身,便再一次看到为他按摩的青年模样。谢眠虽然穿着白衬衫,却早已经被浴池中的热气蒸得湿透,正紧紧地粘在身上,脸上也布满了红晕和热汗,正在低喘——他用力按摩了有大半个小时,确实是疲惫了。褚言想要叫他停下休息一会的时候,就见到对方本来还在按摩着他前面肩部肌肉,按着按着却伏身下来,靠在他胸膛心脏的位置。“先生,我想,我得休息一下。先生不介意让我靠一靠吧?”谢眠的声音低低软软地,透着一点撒娇意味。长长漆黑的发丝散在他胸膛,却像是妖魔一样蜿蜒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