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打算佯装不知轻云几人将锦被收起,不料谢兰音既然主动提及此事,他也没有必要再次提起。床榻熏染着浓浓香意,比起行宫的住处显然好了不止百倍,谢兰音自然住着极为舒心。由于行宫那场旖旎夜晚的开端,一晌贪欢。似与从前相同,却又不同。谢兰音深知,心头紧绷的那根弦不知不觉已然松动,她本以为可以恪守心底最深的固执不为外物所动,可到底,情爱二字还是叫她彻底陷落进去。她品尝过苦楚,也从这点滴甜味中获得极大的愉悦。沈霁会是她想要的那个良人吗?她想过这个问题,出于种种,最后只能将此牢牢压在心底,或许到了未来某日同样的想法重新破土而出。而她,不得而知。又过几日,雪后初晴,冬日慵懒日光流泻而下,穿过稀稀疏疏的树杈,落下一片阴影。层叠屋瓦被雪层蒙住,残雪斑驳,融化血水顺着瓦楞阖滴水檐不断下落,凝出一条条尖锥似的冰柱。听琴抱月二人喜不自禁,纷纷来到庭院中堆起雪人,谢兰音也觉有趣,轻云为防她冻着手,另外缝制一套狐裘护手,才愿让她也一并玩起雪来。随后弈棋也跟着一道,几人合力堆了两三只雪人听琴另外从地上拾起几颗碎石为雪人点睛。嬉笑之间,拢月从前院过来,手中捧着一封书信,送至谢兰音跟前。“夫人,这是宫中的信。”宫里头的来信几乎都是送到沈霁那儿,这封特意给她,显然只会是谢凝黛给的。自从新婚第二日见过一次,在行宫之中,竟未曾再见,如此一晃,竟有一月之久。谢兰音将信拆开,原来是她想要请自己入宫一叙,可是信中又不道明缘由。本同谢凝黛就非同路中人,何况宫里头的女子太会算计,或许谢凝黛没有那颗心要算计自己,可她也不愿继续来往。过去的事便让其断了,何必继续下去?谢兰音将信随意递给身后的轻云,声音淡淡:“同宫中来人说一声我病了,不宜入宫。”说出这话,她的面色尚且红润,身子康健,分明就是不想入宫。拢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敛ʟᴇxɪ衽离开去了前院回话。本以为此事就此打住,未料过了两个时辰,宫中送来了不少药材,说是昭仪娘娘担忧她身子,遣人送来。闻言,谢兰音禾眉蹙起,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谢凝黛这是什么意思?正巧沈霁也在家中见到这一幕,望着谢兰音纠结的神情开口说道:“她送她的,左右这些都是陛下给的,你不去见她,将东西收下也无妨。”谢兰音抬首,有些不安:“这样真的好吗?”“你不是不想见她,况且宫里头的东西哪里是说退就能退的?”沈霁弯唇笑了笑,从桌案起身来到贵妃榻边,抬手轻轻抚去她蹙起的眉心,“凡事有我,不必担心。”沈霁行事,谢兰音向来放心,便任由他做主。翌日清晨,他入宫后不知说了些什么,之后谢凝黛竟是再未送过信,也不曾送过别的东西,至此,谢兰音才将悬着的那颗心彻底放下。轻云捧着一身华服替她换上,听琴手巧挽了发髻,最后簪上簪子。沈霁早在屋外等候,直到谢兰音收拾好,他才牵过她的手一并朝外走去,坐上马车。今日是淮安王嫡子满月酒宴,淮安王是萧晗光的表亲,当初萧晗光登基称帝,他也出了一份力,故而沈霁同他关系尚可。二人来得不算太晚,不过大多数人都已早到,女眷归女眷聚在一块聊着天。来了这里,沈霁自然得和谢兰音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再三叮嘱她身边婢女小心谨慎,才恋恋不舍放开谢兰音的手。直到沈霁离去,庭院中的几位夫人、小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无外乎沈霁气场太过强势,才叫人胆颤心惊。这些夫人谢兰音都不熟悉,还是轻云附耳低声同她介绍着。按照沈霁如今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女眷交际往来,可架不住谢兰音身份高,多的是人想要巴结。有人夸她长得美的,还有人问她裙裳哪儿做的,以及用的发饰钗环……若是在从前,谢兰音哪里会有这样众星捧月的待遇,面对这些阿谀奉承她面上自始自终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而她心中清楚,这些统统,都是沈霁给的。好不容易应付完毕,只觉得身心俱疲,尤其后来这些女人又开始说起孩子的事情,甚至,有人的目光不假思索随即悄悄落在谢兰音的腹部。那人太过好奇,直接被谢兰音逮了正着,四目相对,那人讪讪讨好笑着,方移开目光。谢兰音着实坐不住,随意扯了个借口出去,特意寻了处僻静的亭子透透气。听琴见到她揉着眉心的模样,有些担忧:“夫人,若是你不喜欢这种场合,等会就回府吧!”其实不止是谢兰音,听琴和抱月也不喜欢,总觉得在这里没了自由,面上只能笑着,还得时不时应付过来攀谈之人。谢兰音舒缓口气,嫣然一笑:“不过偶尔出门一回,哪有那么娇气,等宴席结束再走也不迟。”更何况,沈霁今日过来想必和淮安王还有要事商榷,她定是要等着沈霁的事情结束后才能一道离去。说完此话,听琴几人只能讷讷停口,忽然,轻云不知看到什么,面色微变,随后一声“扑通”水花声响起,众人惊了瞬。谢兰音自然听到这个动静,薄唇抿紧:“怎么了?”轻云不敢有所隐瞒,抬手遥遥指向湖畔的廊檐木桥,“夫人,方才那里有位姑娘落水。”谢兰音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片布料飘在水面之上。人命关天,谢兰音来不及细想命人施救。冬日湖水冰冷彻骨,站在这里一会儿手脚皆冰,更不必说掉到这深湖之中,若是迟了,恐会丧命。好在跟来的黑铁骑身手极好,其中两人一头扎进冷冰冰的湖水中,不一会儿就将落在湖中的女子救了起来。耽搁一段时间,女子脸色苍白如纸,没了知觉,轻云赶忙上前施救,女子才咳出几口水来。见她冻得瑟瑟发抖,谢兰音解下斗篷直接披在女子身上挡住凛冽寒风,做完这些,一群人姗姗来迟,为首的正是淮安王王妃。她先是环视了下眼前的情况,随后目光落在谢兰音身上,“沈夫人,这是怎么回事?”谢兰音正欲作答,淮安王和沈霁一行人听到动静也来到这里。当着众人的面,沈霁径自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她肩上,低下头一丝不苟将系带系好,随后牵着手便要离开。淮安王王妃连忙叫住二人:“且慢,今日之事,沈夫人还没给我一个解释。”谢兰音回首,沈霁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随即目光如炬看向王妃,唇畔笑意凉薄如斯:“我家夫人救了这位姑娘,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解释什么?还有旁的问题不妨问问这个落水之人,有人想要算计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几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