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想把谢重明的身体当降临载体来用,魔印这玩意自然不会对谢重明有什么害处,只是会把他的身体和神魂往魔族方向同化而已。入魔是坏事,但拥有魔族的体格和能力并不是坏事。如今谢重明本身道心极其坚定,便是魔神想动摇他也并不容易,更别提夺舍他的身体。若非中间还夹杂着谢重明父母惨死之仇,厉宗主说不准都要感谢魔神的馈赠了。只是这些事还是得对要与谢重明相携一生的顾然提一嘴才行。顾然没想到谢重明的父母也是死于魔族之手,谢重明身上的魔印还是直接由魔神种下的。既然话题到了这里,顾然便取出一样封存的旧物,请教厉宗主是否能分辨上面残存的魔气出自何人之手。厉宗主接过那样旧物后面色一变,神色凝重地闭上眼感知了许久,才沉吟着询问顾然:“这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顾然道:“一个故人的遗物。”他把年前和谢重明前往查探轩辕郢死因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厉宗主听。厉宗主敛眉回道:“这股魔气可能出自魔神。”顾然神色也沉凝下去。虽然早就猜测轩辕郢可能向魔神献祭了自己的神魂,可他没想到会是魔神直接予以他回应,还以为只是哪个高阶魔族。难怪那股魔气丝毫不曾隐藏,肆无忌惮地四处蔓延。若不是他和谢重明恰好发现了那边的异状,那逸散的魔气恐怕会引发难以控制的动乱。魔神有魔神的傲气,降临了就降临了,根本不屑于掩藏自己的行迹。只是他和谢重明都没亲身接触过魔神,认不出那股魔气的来源而已。轩辕郢知道自己献祭神魂以后可能引发的后果吗?难道他一力打下来、兢兢业业经营了数十年的天下,于他而言是说毁弃就能毁弃的东西?顾然很难理解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顾然正思量间,谢重明已经从擂台上回来了。他没有顾然那么好的耐心,顶多只给对方三次攻击机会,机会用完他便出手了,所以每一场都结束得干脆利落。谢重明回到顾然身边,一眼就看见顾然手里拿着的那个物件。他多看了几眼,忍着把它销毁的冲动,问顾然:“师尊看出魔气的来源了?”顾然道:“师尊说是魔神亲自降临。”厉宗主听到顾然说出“师尊”,嘴巴就不由自主地咧开了。他教出来的徒弟就是好,自己有出息不说,还把南宗天骄也给拐带过来了。天骄弟子养一赠一,怎么一个爽字了得!厉宗主道:“魔神已经许多年没在北大陆降临了,现在却悄无声息地在南大陆接受献祭,看来魔族确实想越过我们直接降临南大陆,南方各宗还是得多加提防才是。”顾然道:“我已经给大家都提过醒了,这次带人过去北大陆也是想让年轻一辈亲自接触接触魔物与魔族。”厉宗主看着年纪虽轻却隐隐有南宗领头人势头的顾然,又一次在他身上看到顾然父亲当年的风采。他哈哈笑道:“我要去与你父亲喝上一杯,好好跟他唠唠你们成婚这桩大喜事。说不准他知道我当年提的婚约最后还是成了,会从坟头里跳出来跟我急眼。”谢重明:“………”有你这么在别人亲儿子面前说别人父亲的吗?顾然早已接受父母的陨落,听后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对满脸一言难尽表情的谢重明说道:“我们也去给我爹娘亲敬杯酒。”谢重明点头。南北大比的热闹过去后,参赛者都拿到了顾然他们赠出的法器、灵药以及颇具针对性的剑诀,一时有人欢喜有人忧。顾然三人相携来到顾然父母合葬之处,在坟前给亡者敬了三杯酒,郑重地将两人缔结天地盟誓的事告知于泉下之人。哪怕知道陨落之人很可能听不到这些话了,到了坟前还是有许多事想一一告诉他们。厉宗主说自己来一趟不容易,想多待会,打发顾然两人先行离开。顾然没有坚持,与谢重明一同离开葬着宗门无数英魂的墓丛。他们下山的时候天色已晚,天上的圆月精光四射,照得归去的路亮堂堂一片。明日顾然便要走了,明月仿佛也想以最好的一面向他告别。两人相携走到朱雀峰下,却见温辞树立在山脚的岔路上等着。顾然脚步微顿,看向满脸踟蹰的温辞树。他头上的横杠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格外沉默。一如他定定望过来的眼神。“……大师兄。”温辞树喊道。“……师兄。”一开始的许多年,宴知寒名下只有他们两人,他都只喊顾然师兄。那时候他的修行刚步入正轨,一心追逐着顾然的脚步,每日勤学苦练,渴望自己变得更加强大。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是什么时候被他心底那名为嫉妒的毒汁蚕食到面目全非的?温辞树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顾然马上要走了,再回来不知是何年何月。过去他们认为理所应当的一切,再也不属于他们了。谢重明看着温辞树直直地望着顾然,忍不住伸手抓住顾然的手掌。用力地捏了捏。到底是自己教了那么多年的师弟,顾然听他心中满是悔意,便与明显看温辞树不顺眼的谢重明小声商量道:“我与他交待些事,你等我一会。”谢重明很有些不乐意,却还是松开了顾然的手。他知道南剑宗对顾然的意义。这本就是顾然当机立断决定离开的原因之一,只要这些人诚心悔过,顾然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心软。可有些东西一旦有些裂痕,即便再怎么弥补也回不到当初,还不如干脆利落地远离。顾然招呼温辞树一起在山脚下走走。温辞树立刻跟上,一如过去无数次那样紧缀在顾然身后。顾然不疾不徐地给温辞树交待了许多事,包括宗中事务以及骆凌云这个师弟,最后针对温辞树的修行也提了几个建议。等到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顾然顿了顿,终于还是转头看向自少年起便由自己亲自教导的师弟:“你以后须得坚定道心,切勿因为一念之差误入歧途。”温辞树听到顾然这句和记忆中一样和煦的叮嘱,眼眶霎时红了。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我知道了,师兄。”他哽咽着回答。顾然犹豫片刻,终归没再出言安慰,而是摆摆手让温辞树回去,自己则是迈步走向一直等在原地的谢重明。他是个有伴侣的人了,这伴侣还是个大醋缸子,摸别人脑袋或者帮别人擦眼泪之类的举动已经不太适合了。何况温辞树他们也早就不是需要他安抚的小孩子。他们早该长大了。第45章 顾然与谢重明回了住处。温辞树正要独自往回走, 就遇上了骆凌云。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在月下相对而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