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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快拿来我看看!”陵洵说话急了,不禁咳嗽起来,见方珂没有动,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拿来。”方珂欲言又止,终是一掀车帘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捧着个木匣进来,交给陵洵,“都在这里了。”陵洵忙接过木匣,将里面的几卷公文拿出来逐一翻看。这些是益州各类公文的统计,涉及财税,人口,物资,粮产等诸多方面,陵洵一点点看下去,越看越是惊奇,照理说,益州各郡县分治,已经乱了好几年了,这些东西不可能如此全面细致,他本已经做好了收复益州后接个烂摊子的准备,却没想到益州政务非但未显乱象,却比荆州还要井井有条。翻完了所有的公文,陵洵又在木匣底找到一张薄薄的信笺,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有些潦草,显然是出自刘烁之手。陵洵展开信笺,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益州政务于半年前被扶摇先生整顿,此人大才,将军务必招纳于麾下。陵洵重新将木匣关好,让方珂收起来,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隐约觉得胸口闷疼。“方珂你过来,昨天我大概没听仔细,你给我再说一下,袁熙……他怎么了?”他应该是听差了吧?什么乱箭射死,是射死还是射伤?应该是射伤了对吧?“将军!”方珂眼睛微红地打断了陵洵。陵洵微微一怔,见方珂似乎哭过,这才渐渐回过味来。看来……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袁熙死讯并非是幻觉。心里像是憋着什么东西,上不去也下不来,陵洵闭了闭眼,从醒来以后一直刻意回避的那股钝痛,生生将心撕开个大口子,连着胸腔肺腑,全都疼了个遍,也是奇怪,明明是心里觉得难受,怎么连着身上也这么疼?那疼可是切切实实,毫不作假的,陵洵不禁痉挛起来,心里却纳闷地嘀咕,原来他对袁老二用情至此么?他死了,他也快疼死了。“算了,先不要说了吧。”陵洵摆摆手,让方珂出去,自己又往羊皮毯子里缩,像个慢吞吞正在努力往壳里缩的蜗牛。为了行军方便,军营中多以羊皮毯子御寒,暖和又防潮,还耐脏。“将军!”方珂这回终于忍不住了,“您一醒来又是关心益州政务,又是关心袁公子,为何就不问问,你为何会昏过去?”陵洵一怔,他为何会昏过去?不就是几天没睡觉,太累了吗?方珂抹了把眼睛,“扶摇先生在您昏过去之后,给您诊过脉,他说您曾有过严重内伤,伤了心脉和五脏,几年来又连续征战未曾好好休养,怕是落下了病根。这次发作,是因为几日未眠,操劳过度,心绪起伏太大,若是不再好好调理,恐怕……恐怕……”陵洵听方珂说了半天,有关自己的却是半点没听进去,他只听见了前面四个字:扶摇先生,接着脑子里自动地浮现出穆九那张脸。穆怀风,又是穆怀风!袁熙的死,恐怕又是他的手笔吧,他上辈子究竟欠了他什么,要让他将身边至亲至爱之人赶尽杀绝了才肯罢休?!陵洵眼里忽然漫起彻骨的寒意,像是寒冬腊月里的雪夜,漫天满地除了黑就是冷。偏偏在这时,车帘再次被人从外面挑起,陵洵一看见那出现的人脸,瞳孔一缩,身体便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随手抄起身边的佩刀,手腕轻晃,刀鞘便应声滑落,刀锋顺势前送,直刺进那来人胸口。“风爷,不可!”方珂大惊失色,忙出手回挡,然而已经晚了,刀尖已经径直扎进扶摇的皮肉里,胸口的位置立时便被血殷红了一大片。听见马车内有刀剑出鞘之声,方珏也跳了进来,却见自家主公正一刀刺进了扶摇的胸口,方珂出手拦阻,使那刀尖偏移了几寸,躲过要害。“扶摇先生!您没事吧!”方珂也顾不上陵洵了,忙去查看扶摇的伤势,好在陵洵大病初醒,手上力道还有点虚,又有方珂那一挡,刀尖虽然刺破了皮肉,伤口却并不深。扶摇怔了怔,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刀刺中的胸膛,又顺着那刀刃缓缓向上,最终看向陵洵那张白得不太正常的脸,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来给将军诊病,只是将军这诊金……未免太重了些。”陵洵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这世界上又蹦出了个叫扶摇的人,这扶摇和穆怀风长得一样,可是他又不是穆怀风。不过,他真的不是穆怀风?陵洵觉得脑子有点乱,嘴里又是一股血腥气,心口疼得像是被人拿刀剐,手一松,再也装不了凶神恶煞,又往后栽去。只是这一次有人快速在他胳膊上拽了一把,轻轻一带,让他的后脑勺幸免于难,没有磕上硬邦邦的车板,反而落入一个温暖平实的怀抱里。第123章陵洵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好在这回没有丢脸地再晕过去。他看到方珂和方珏围在他两侧,正神色惶急地说着什么,可是他脑子里嗡嗡响,竟完全听不到。他身后有一个人,他正靠着他。照理说他是不会将自己的后背这般交给陌生人的,可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也是蹦跶不起来了,只能躺平当鱼肉。“药煎好了吗?”扶摇问。前一天晚上陵洵昏倒时,因随军的军医束手无策,这扶摇称自己会医术,他们才死马当活马医地让这敌军俘虏给陵洵诊病。其实方珂早就按照扶摇给的方子煎好了药,却因为不放心,而迟迟不敢给陵洵用。见方珂迟疑,扶摇又加重了几分语气,显得有些严厉,“药煎好了吗?”“还有几味药没凑齐……”还不等方珂将这推脱的说辞编完,扶摇便打断道;“你们将军现在情况凶险,若没有汤药及时护住心脉,恐怕在下也没有办法了。”方珂一咬牙,心道反正那些药材也都是常见的,给军医看过都说没有问题,抬起头深深看了扶摇一眼,这才掀开车帘命人将汤药端来。陵洵感觉到有人往嘴边送东西,迷迷糊糊下意识抬手往旁边推,心说什么鸟玩意,就往他嘴里喂。“风爷,您张开嘴把药喝了吧,喝了就觉得舒坦了。”陵洵听见有人循循善诱,更是将牙关咬得死紧,任凭大罗金仙来了,也甭想撬开他的嘴。“没事,喝吧。”直到这样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陵洵才好像被撸顺了毛的刺猬,默默张开了口,将那热腾腾的药汤喝下去,喝完后似是觉得苦,又蹙起眉,却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口蜜糖。甘甜的味道化解了药的苦味,他胸前的痛感也缓解了很多,精神一放松,又睡了过去。陵洵这回睡醒,只觉得神清气爽,跟个斗鸡似的扑棱起来。“方珂,方珏?”他冲外面喊。方珂立时进了马车,见陵洵气色红润,竟是没了病容,不禁大喜,“风爷,您觉得怎么样了?”陵洵摆手示意无事,“现在车队行到何处了?”“已经入了荆州,估计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回到衡芜。”方珂说完,又仔细将陵洵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笑道:“看来那扶摇先生的医术还真是了不得,一服汤药下去就让风爷好转不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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