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可能自己是真的烧糊涂了,晕倒之前竟然把老农错认成陶汀然。周其律不死心,往老农身后望了眼。“你可终于醒了。别看了,就我。”下午三点,饭点早过了。老农中午走的时候周其律没醒,回校找老师代课,刚到医院楼下买了清汤抄手提上来,“来,趁热吃。”他把床摇起来,小桌板支上,往旁边坐上没两秒,就在工作群里收到收到。周其律耳后伤口感染,手腕肿得很高,再加上一整晚的高烧,现在都还输着液。他虚弱但不萎靡,没有佝偻着窝着坐,背脊挺得很直。即便左手没法动,右手扎着针,吃饭也只是慢了些,没有一丁点丑态。“谢谢农老师。”周其律说。“你是我学生,谢什么,对你负责是应该的。”“要谢就谢陶汀然吧。”老农早上接到周其律的电话后就放不下心,再打回去就没人接了。他翻看学生信息册找到地址,忙开车过来看看情况。老农给他倒水,说:“我早上刚到楼下就看见陶汀然背着你下来,满头汗,都急哭了。”周其律微侧过脸,明显怔了下,“他哭了?”“那可不,急啊。我当时也离哭不远了。”回想当时,现在都心惊肉跳。他还以为两学生打架,一秒钟脑子里过了八百遍辞职书模板。“你比他高那么多,还重,背着下六楼,腿肚子都打颤。”老农看他状态不错,准备回学校开会去,“行了,你休息吧,我回学校了。下班再来。”“没……”“你可别没事了,安生休息两天。”周其律的家庭情况老农是知道的,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告诉他。“你进医院的时候我给你奶奶打过电话。”对方说了很难听的话。老农不忍心说,于是隐瞒一半事实:“没人接。”“嗯。”周其律反应淡淡,在意料之中。奶奶的电话是高一报道时他爸留的,有急事时至少能让老师联系到一个身体健全,能听到、会说话的家长。但是他奶奶只来过一次。周其律想起以前被人霸凌那次,老太太以为能拿到其他六个学生的赔偿,到学校才发现不但没有,反而要赔钱给别人。她当时在办公室扬手扇周其律耳光,问他怎么没被人打死。“你好好养病,下周再回学校吧。”老农看了眼时间,带上垃圾朝他摆摆手。“农老师。”周其律叫住他,侧身在枕头下四处摸了摸。老农顿步,“找啥?”手机应该是没带,周其律说:“没什么。”他说:“医药费等我回家微信转给你。”老农以为他掉了什么重要东西,神情略紧张,一听他说这个,顿时无语,“我说那话是找你要钱的吗?”“休息吧你。”老农白他一眼,走了。当老师是很忙的,特别是班主任。备课、批改作业、写周总结、月总结、季度总结还有工作报告,以及公开课、大大小小的考核、评比与开不完的会。农泉忙里抽闲,趁下课十分钟去自己班上兜一圈,正好被陶汀然逮着问周其律。为不耽误学习,早上把人赶回来上课,但他看陶汀然一见他就两眼亮光的模样,估计今天的课一点也没听进去。“醒了,没多大事。烧退下来就不用担心。”陶汀然颔首,拽上书包就要走。老农惊呆了,差点没抓住这支离弦的箭:“去哪儿啊?还有一节课我坐这儿上啊”陶汀然面不改色:“我请假。”老农:“不批。”无法,陶汀然只好等到上完课才出校。他跑得飞快,杜彬一句话才开头,那声“诶——”在几秒后就被抛之身后了。昨晚被放鸽子后产生的低落情绪,陶汀然今天才想明白。比起失望和生气,他的想念可能要多一点。想见周其律。想看见他。陶汀然去医院啥也没带,想着一会儿问周其律要什么再下楼买。谁知扑了个空。护士说:“刚办出院走了没一会儿。”陶汀然下意识掏出手机给周其律打电话,拨出去才想起对方的手机应该还在家。他深吸口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网吧三班倒,周其律请假这几天都是其他几个人轮流顶班。今天正好是林娇。吧台没人,恰好有客人来充卡,周其律绕过台子进去操作电脑,“充多少?”那人愣了下:“原来你是网管啊?”周其律抬眸看他一眼。“先充三百。”男生从手机壳后摸出三张红的,继续道,“看你一身伤,还以为来寻仇的呢。”这时,右侧楼梯嗒嗒嗒的响起小皮鞋下楼的声音,林娇看见他,既惊又喜:“其律哥?”周其律朝她笑了下,“娇娇。”他是回来上班的。周其律没带手机没带钥匙,网吧离医院比家的距离也近一些。他过来时没想太多,就想着先稳下这份兼职。不过到店没待半小时就被林栋赶来撵走了。“要钱不要命啊?我跟没跟你说好好休息?”林栋瞅见他那些伤就头大,脸色差成那样还上班。他不解道:“你是不是上班有瘾啊。”“可能有吧。”周其律轻笑道。“啧。”林栋开着车,都不想说他了。半晌,林栋问道:“需不需要预支工资?可以预支你三个月。”周其律说:“不用,谢谢哥。”林栋把他送到老小区路口,周其律下车时忽地想起件事儿,反悔了:“林哥,预支一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