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倍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调整语气:“不、不困了……”陈枭又给他抓了下头上睡翘起来的几撮头发,说:“不睡的话就起来吃点药吧。”说着,陈枭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递给他。沈翊吸了吸堵塞的鼻子,把被子往身上卷,蜷缩着身体,双手从缝隙里钻出来去接,“我烧了几度啊?”“昨晚开始烧的,38.6。”听到“昨晚”两个字,沈翊的脑海顿时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尤其是自己痛哭流涕地趴在人家身上,甚至后面哭累了,干脆不管不顾地困晕过去,他连最后怎么回租房的都没印象……两人面对面的距离挺近,陈枭以俯视的角度将他局促的神态一览无余,见他伸手过来时,又不露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接着又递送到他嘴边,“喝完再睡会,等醒了再吃点东西。”这个举动有种说不出的暧昧亲昵,沈翊的表情明显犹豫片刻,接着迟疑地低头去抿杯子里暗红色的冲剂。沈翊面无表情地咽下一口温热,那股暖流直接在身体里散发蔓延开。一声不吭地喝完后,他疲惫地仰头倒回床上,卷紧被子背对陈枭。“我、我要睡觉了!”他当这句是自言自语。“睡吧,好好休息。”陈枭垂眸看着喝空的杯底,转身去厨房洗杯子。生病都嗜睡,这一觉愣是睡到下午那会都没醒,陈枭本想在出门前去厨房煮点粥再走的,结果看见搁在角落里的两箱泡面时,毫不犹豫打消了这个念头。直到两点钟左右才出的门,陈枭到易帜的时候,徐樾泽恰好从茶水间出来,手里端着两杯咖啡,面上还做了简单的拉花。徐樾泽见到他时还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扯唇一笑:“你来挺早。我刚泡了咖啡,要喝吗?”“什么泡不泡的……”在二楼打扫卫生的黎嘉志探头往下看,半边身子撑着手里的红扫把,丝毫不给面子揭穿道:“不就是速溶粉加了点牛奶吗?你那个牛奶还是我今天买早餐剩下的……”“拖完地了?”徐樾泽面无表情地回头,一眼望过去。“我现在就去!”嘴上调侃完,黎嘉志边扫地边挪脚离开护栏围边。两人对视一眼,相继在休息区的沙发落座。徐樾泽单手扣着杯子,抿口齁甜的咖啡后,才开口:“这算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交谈?”咖啡的气味里飘着浓厚的甜味,陈枭的视线停留几秒,很快就默默地移开,“是吧。”“好像也不算吧,其实我见过你。”徐樾泽啧啧嘴里的甜味,“在沈翊的画上。”闻言,陈枭不由眉宇一挑,眼神中有意外也有疑惑。紧接着,徐樾泽的话音突转:“不过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你是假的——”不等陈枭追问,徐樾泽很快接话回答:“我们都以为,是沈翊疯了。”总会躲在角落里对着一幅画又哭又笑,让哪个旁人看了不都得觉得这种行为是疯了?再者,很多人都常认为搞艺术创作的,本来也大多都精神不太正常,所以对于沈翊的情况,也算见怪不怪。在大学时期,徐樾泽每次去画室练习时,几乎每次都能看见沈翊会抽时间画一张人物画,不是速写就是素描,尤其是每次画完还会对着那幅画发呆,等看久了还会一声不吭地掉眼泪。徐樾泽那时也死缠烂打地问过沈翊,这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天天费时费力去画,该不会是喜欢的人?然而不管如何套话或者试探,徐樾泽都琢磨不出一丝破绽,后来也就没再把这事挂在嘴边,随着时间久了也渐渐放淡。直到某天,那幅画被涂画得不成样子,又被展示于众人的视野中,徐樾泽当时的本意不过是想吐槽几句,柯朗那人又在背后做些无聊的事。却不想,仅仅是那一张图片,竟然会让沈翊落下处分,且造成不得不转学的后果。为了那一幅画,当着所有人的面严重违反校规,这无疑是在自毁前程,徐樾泽还为此骂过几句,冲动、愚蠢、为了一张破画就要跟人拼命,这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这简直是脑子有问题,傻逼得可怕!但同时,徐樾泽也很后悔,如果他那天没有贸然给沈翊发那张画,是不是当时的一切都来得及阻止。如果他没把这件事告诉沈翊,那当时的情况会不会就能够被校方妥善处理,那天的沈翊也会安然无虞地继续在画室练画。最起码他还能够在名牌大学毕业,至少前途还能维持敞亮。“真是奇怪了……”徐樾泽凝视杯里的咖啡,像是走神似的,“在你到之前,我以为我已经想好跟你全盘托出的说辞,可怎么这会一见,就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陈枭怔了怔,选了一个最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他大学时过得还好吗?”“你觉得呢?”徐樾泽嗤笑一声,放下咖啡杯,双手环在胸口,“他为了你的一幅画,打架背处分,最后又走投无路地转学回国。”“不过也不能怪你,毕竟在这之前,他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徐樾泽回忆半晌,接着说:“他大学那会没钱吃饭,还会去街上卖艺给人画画呢。”陈枭的表情僵住,嗓子猝然被硬生生堵着发不出声音。“但你应该也知道,就他那文化水平?首先是语言不通,其次在英国傻得跟个冤大头似的,谁都能趁机浑水摸鱼坑他一把。”“不过这也还不算什么,”徐樾泽盯着对面的陈枭,沉声缓慢地说,“毕竟,他都在大学被霸凌了两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