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她在照顾段星舟的同时,会主动地关心段明昱,跟他说话,努力地想弥补他。段明昱也并没有不搭理她,还是会跟她交流,可陆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态度疏离了很多。她真地很想回到那天,扇自己一耳光。段明昱注视着她,她看起来追悔莫及,然而,他的内心毫无起伏。“忘了那天吧。”段明昱温声道:“还有,你不用特意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不会跟星舟提跟程诺相关的任何事。”他希望星舟至少能得偿所愿,所以帮着他到程诺身边去。可是那天跟他妈争吵过后冷静下来想了很久,他觉得他错了。他一心想着星舟,却没有为程诺考虑。他那天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其实是已经深深厌倦了跟段家有关的一切,他想带着他妈过平静的生活。现在星舟失忆了,不记得他了。那么以后,就各自安好吧。他不会再去打扰。“我不是!”陆容连忙解释:“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怕你跟星舟说……”段明昱目光沉静,直直地望着她,她气息以虚,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段明昱冲她微微颔首,转身大步离开了。陆容在原地僵立了片刻,捂着眼睛,泪流满面。她明白,有些东西已经被她亲手葬送,再也没办法挽回了。……两天后,段星舟出院回家了。陆容说给他准备了新的房子,但是段星舟坚持要回原来住的地方。陆容只得依他,那栋房子里已经被里里外外地搜寻了一个星期,跟程诺相关的痕迹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就算他回去应该也发觉不了什么。可她还是有点怕他的记忆受到刺激,所以心一直提着。段星舟站在客厅里,目光缓慢地扫视了一圈。“好安静。”他低声说着。他总觉得不该这么冷清才是。陆容眉头狠狠一抽,忙把在家里干活的人都叫了过来。段星舟扫了一眼,除了打扫卫生的张阿姨,其他的全都是生面孔。“因为怕吵着你养病,我让特意让他们都避开的。”陆容柔声道:“你觉得太冷清,叫他们都出来就是了。”段星舟回到卧室,伸手推开门,房间很大,干净整洁,纤尘不染,依稀是记忆中的样子。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突突狂跳起来。他迈着步子在屋子里游魂一般晃了一圈,手指轻抚着床面,衣柜,床边的软椅,最后进浴室和衣帽间都仔细看了一遍。没什么异常。可是……可是,他浑身每一处都不对劲,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鼓动着,要爆开来了!翌日早上六点,张阿姨正准备来清扫花园,眼睛不经意地一瞥,淡淡的白雾中,竟然有一个人影。她吓一跳。“是我。”秋千椅上的段星舟站起身走了过来。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睡衣,睡衣上有小猫图案的印花,乌黑的头发柔顺地搭在额前,唇边含着淡淡的微笑,眼眸深不见底。“阿姨这么早就做卫生,辛苦了。”“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张阿姨手捂着心口,躲避着他的目光,她看起来好像很紧张,好像生怕他问什么似的。段星舟嗓音柔缓道:“算起来,阿姨在我们家做了有十来年了吧,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诶,是。”早上不热,可她的额头上硬是被逼出了一粒粒的汗珠。“那我养病的三年多里,阿姨肯定也是在的对吗?”张阿姨擦了擦汗,点头。段星舟逼近一步,气势迫人:“那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三年多,我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有过什么特别的人?”他出事那天的监控全部没了,手机撞坏了,社交账号上找不出任何异常,家里找遍了没有什么可疑痕迹,太干净了,是那种被处理过的干净。他知道他妈肯定有事瞒着他,他不弄清楚不会罢休。“我……我真地什么都不知道。”张阿姨转身就要走,可走出了好几步,踟蹰片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返回来。她还是不敢看段星舟,咬了咬牙才似鼓起勇气:“小少爷,夫人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段星舟目光如炬:“为我好就应该让我知道实情,而不是处处隐瞒我!”他说着又红了眼眶,软下语调:“阿姨,你也不忍心看到我整天被疑心折磨吧?对不对?”张阿姨深深地叹气,良久才道:“罢了,还是我做这个恶人吧,我都告诉你。”段星舟这才知道,原来三年多以前的那场车祸,他并不只是简单的重伤,他醒来后,记忆全失,还变傻了,连基础的生活都不能自理,需要人一直照看着。他爸妈为了保护他,就一直将他关在了家里。原本今年下半年都奇迹般地慢慢恢复了,可是那天他突然发起了高烧,又导致神志不清,光着脚从医院乱跑到了马路上被车撞了,是以他的脚上也有伤。“你现在都好了,还忘记了以前的事,夫人自然想让你抛下过去,重新开始。”“……是这样吗?”段星舟怔忪。原来,他之前不止重伤,还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傻子。所以他妈他哥瞒着他,是想顺势让他忘记那样不堪的过去,删掉监控,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那样失控狼狈的一面吧……“至于你说你身边有没有什么人,确实有。”张阿姨声音磕巴了一下,才继续说:“你养病的那段时间不能经常出门,林叔就让他的女儿过来过来陪你玩,照看你。不过等你恢复了一些后,她就去找工作了,现在好像在当老师。”段星舟微微低头,眼眶湿润,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张阿姨偷偷打量着他的反应,松了一口气,“所以,小少爷,你以后别再提起之前的事了,否则夫人很很伤心的。”“嗯,我知道了。”段星舟忽然道:“也要多谢阿姨之前在医院照顾我。”张阿姨下意识接话:“我?我没有去医院照顾你呀。”“没有去?”段星舟幽深的黑眸望着她:“那您是如何清楚,我发高烧那天是怎么出事的?”张阿姨头皮一麻,慌了神。“我……”她结巴了起来,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唉,其实,其实是夫人,她可能是憋得太难受,昨天晚上喝了酒跟我哭诉,我就都知道了,所以,我才让你,体会她的良苦用心。”段星舟眸光微动,他妈昨天晚上确实喝酒了,扶她上楼的时候,脸上都是泪痕。张阿姨紧张地直搓着双手,似乎还在为擅自告诉他这件事感到不安。段星舟不再为难她,语气缓和下来道:“您去忙吧。”张阿姨如获大赦地离开了。段星舟坐回秋千架上,愣愣地捂着自己的心口。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么所有的隐瞒都仿佛有了合理的解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