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长叹了一口气。“你妈妈她……唉。”她自顾自陷入往昔回忆,没注意身边付肆的脸色愈来愈严峻,“当年也是一对人人艳羡的璧人。”“嗯。”长辈说话要回应,这是礼貌,付肆几乎是强逼着自己从喉管里挤出干涩的声音。总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他分心自嘲,看来这剂药对他的药效也不怎么样,否则为什么在一提到陆之卿,那一日宛若诅咒般歇斯底里的指责,总会让他忍不住身体发颤。像是坠入漫漫黑夜,骨骼里深埋着的千个寒夜的噩梦反复,凛冽夜风吹卷起尘土。天地一片苍茫,半点星光都没有。垂落的手指被另一个人的体温包裹。温成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颇有些不熟练,笨拙地将自己的手指插进付肆的指缝,学着付肆之前的样子,让手心和手心紧密贴合。掌心传来的触感令付肆发散的思绪渐渐落到实处。原来待云层散去,他的长夜。也可以迎来星星闪耀。-告别了江老师之后,温成桉和付肆换了一家临海的酒店。他们踩着细软的沙滩漫步,海风吹起温成桉披散的长发,付肆停下脚步俯身,眼眸深情地注视着她,耐心将被风吹乱的发丝一根又一根捋直。细碎的光洒在付肆高挺的鼻梁,照射出脸颊处一小片阴影,温成桉盯着那片阴影出神。再亮的地方也会有阴暗面存在。关于付肆的母亲,会是付肆杳无音信,抛弃竞赛加分和大好前程,跑去打电竞的原因吗?温成桉蓦地回想起江老师忆往昔后的结语。“郎才女貌,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小姑娘琥珀般的瞳孔藏不住心事,至少。付肆一眼就能看穿她微抿的薄唇,和呆愣愣的目光,在想些什么。“我妈妈她……”付肆清了清嗓子,简单做了个心理准备,深呼吸后启唇。“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告诉我的。”温成桉迅速开口截断了付肆的话。有时候付肆在怀疑,温成桉是不是在他心房装上了监控,明明在别人面前无往不利的伪装,总能被小姑娘三言两语拆穿,一言道破他的真实情感?付肆一滞,温成桉眼底莹莹的光在这一刻,比天边的金轮更耀眼。那些预备好的铺垫说辞尽数抛之脑后,他安抚性揉了揉小姑娘因担忧而微微仰起的发顶,浅笑出声。“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总是要知道这些事情的。”沉重的包袱被丢下,他缓缓讲起了那个富家大小姐和穷书生的故事。从二人相爱,到自己出生,再到平日的相处,最后终止于他的十八岁。付肆将自己知道的,别人告诉他的,零零散散的事例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连同他内心的挣扎,全数呈现在温成桉面前。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告诉任何人,有关于陆之卿、有关于付宇桓的那些破事,哪怕说了,也不会这么详细。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引以为傲的伪装在温成桉面前从来不作数,又或许是。他内心隐隐抱着一种希冀。或许真的有人会在看清他的懦弱和逃避之后,还愿意义无反顾选择他。信息量有点大,温成桉缓了缓神才消化完这个复杂的豪门爱恨。她没想到一直被人羡慕的、顺风顺水的付肆,这些年过的是这样的生活。虽然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也因此身体很差,但他们二人在世的时候,温成桉能明显感受到,他们是爱她的。而不像付肆那样。母亲把自己的儿子当作来和她争宠的仇敌,父亲所谓的教导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他明明那么渴望亲情,却一次又一次被亲情背弃。“你不会变成你父亲那样的。”“我们也不会变成你父亲和你母亲那样的。”温成桉的声音很轻,仿佛怕稍微重一点,就会惊到付肆一般。他有些好笑,本来是想对她开诚布公,怎么搞得像是在卖惨一样。他起了逗乐的心思,用调侃的语气歪头反问小姑娘。“你怎么知道不会?”“我妈是重度偏执狂,我爸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渣男,说不定,冥冥之中,我就遗传了他们两个人之中谁的特性了呢?”温成桉其实听出了付肆语气中的玩笑,但真心话往往不都是从开玩笑的语气中吐露的吗?她几乎可以肯定,这种念头在付肆心里绝对出现过不止一次。咸涩的海风气息扑面,阵阵海浪翻涌拍打着礁石,金乌西坠,恍若一探手便可以和太阳相拥满怀。温成桉终是没忍住,双手勾住付肆的脖颈,踮脚借力凑近他脸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