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需要准备第二天的戏,季檀月晚上没有给朝宛发信息。朝宛抱着女人的衬衣睡了一晚上,质量还算好。次日,《西川月》首次开镜。早早起床,朝宛看了一下小岁发给她的日程。因为侍卫影的戏份实在不多,所以剧组的重心都放在主创身上,她前几天都没有戏份。想了想,朝宛还是很快收拾好自己,到拍摄场地观摩。到场地时很早,甚至连场务都在打哈欠,给自己冲速溶咖啡。朝宛按了按口罩,小心翼翼地混在群演和工作人员之中。不知不觉挤到了化妆间附近。搞不清楚状况,她被人流推着前进,忽然发觉前方骚动起来。“季老师出来了……!”临近的化妆间的门被推开。率先走出的女人身穿刺绣双鸢白衫,长袖拖曳,柔软如海藻般的茶色卷发已经染黑拉直,冷白脸颊仿佛在发光。发髻上的晶亮头饰随走动泠泠作响,就像画卷里走出来的人。朝宛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悄然攥住了。女人唇色刻意抹淡,眼尾也修饰了病态红意,抬眼时,凤眸荡着温婉和煦,又同时糅杂上位者的冷光。没有刻意入戏,但已经是戏中人。朝宛听见有人在兴奋低呼。“太美了吧……”“虽然是大反派但真的很像病弱小白兔!季老师真是演什么贴什么。”她咬了咬唇。一点都不小白兔,含云在剧本里的表现,称一句恶狼也不为过。季檀月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优雅拢袖,走姿不急不缓,很快跟随工作人员去场地。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失落。手机忽然嗡嗡震了一下。朝宛翻出来看。[郁秘书:朝小姐,季老师请您过来一下。]掩在口罩下的脸浮起热度。她迟疑抬头,却只能在拐角处看见拥挤围簇的工作人员,还有女人将隐没的一截雪白衣袖。身边的人依旧在热切议论,朝宛按了按鼻梁处的口罩,借缝隙钻出去。所以,刚才季檀月看见她了。戴着口罩也能发现吗?-剧本首幕是沙漠场景,没办法现在就拍,于是剧组决定暂且搁置,先从朝堂戏开始。混在灯光老师和场务人员里,朝宛踮着脚,没想好怎么和季檀月解释,于是只在外围远远看着。程楼扎了干练的低马尾,坐在监视器前,手持剧本,正在讲戏。她身边围聚着本场的几个主要演员,其中也包括阮柔和季檀月。二十分钟后,所有演员就位,灯光道具组就绪。“《西川月》第五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场务打板,从镜前飞速退离。朝宛飞快回想这一场的剧情。这是李西川在沙漠边境大败纥丹,初回大芸受封,寻找幼时曾邂逅的小皇女时的场景,同样也是含云长公主在片中的初次露面。亭台水榭之中,女人闲居石亭,轻拨古琴,引来散席后的李西川驻足。两人互相交换初印象,期间不乏试探与揣测。表面温和有礼,实则暗流翻涌。正愣神想着,倏然,场地里响起安静悠远的琴音。是从石亭里发出来的。朝宛微张唇,视线怔然投向那边。白衣女人的身影仿佛早早刻在脑海里一样鲜活。季檀月微俯着身,长睫微敛,秋风吹乱她鬓侧发丝,现出几分柔弱病态。她葱白指节穿梭于琴弦,手腕苍青,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断。但琴音却丝毫不显虚晃,古朴清雅,从指尖缓缓流淌而出。亭子布景着白纱帐,映出纤细身影,欲语还休,更惹人遐思。“哇……季老师还会弹古琴?”背后的工作人员叹。“只是进组前特训过。”另一人好像是思锦的工作人员,笑着答,“没学多久就能弹成这样,厉害吧?”那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两人依旧在交谈,朝宛的思绪却仿佛跟着琴音飘远了。纵然相隔黑压压人群,耳边也充斥剧组工作时的杂音,她却有了奇异的身临其境之感。就仿佛熄灭灯光的电影荧幕,画面里,只能盛得下那道白衣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琴音已经停了。“来者何人?”嗓音柔若水波,倏然间擦过耳廓。季檀月的台词功底极佳,每个字音都像裹着一层温润的珍珠外壳,咬字含蓄,又不失清晰。脱口时,如林籁跳泉般让人惊艳。朝宛怔怔望去。伴随几声低咳,窈窕身影并未现出虚弱无力感。含云脊背直挺,静静望着白帘帐后那道陌生黑影。恭候多时。她勾了勾唇,重拨琴弦,发出长久萦绕的闷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