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死,这镯子才能离开你。”他制人在先的霸气不啻宣判平凡的死刑。她毛骨悚然,发自意识地想拔掉颈际的绳结。“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别忘了我方才说过的话。”独孤胤轻声慢语,却螫得平凡由心口淌出寒意来——至死不渝的钳制。他是这个意思吗?她战战兢兢,没注意在独孤胤的吩咐下,已由门外鱼贯走入一群人,他们的双手全捧着各种不同颜色的布料,然后在平凡的跟前站定。“这些全是御织厂出来的丝质品,你挑几块。”他从来不管女人的衣着,但是她似乎没有多余的衣物。看女人挑衣物似乎挺新鲜的!那些布料全都是平凡不曾见过的,有的触手滑润,颜色透明,有的闪闪发光,织工绵密,她瞧得眼花镜乱无法分辨。最后她看见一疋仕女拿来做冬衣滚边的毛氅。独孤胤看她对那块布料摸了又摸,轻挥了下手,一群人又如潮汐般地倒出去。他指着被留下的那块布料:“你可以跟裁缝师商讨衣着的式样。”“不!我可以自己来。”那毛料是天然的,遮雪挡风应该没问题。他眼中的闲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炙。“说出你选它的用意。”除非外出,他不以为她会用得着这款厚重的毛料。面对他,这凌厉尖锐的男人,平凡清楚知道自己没有说实话的权利。一旦他知晓这布料的去处,他会掐死她。“说不出来是吗?”他笑得冷酷,“你不会愚蠢得以为我不明白你心中正打着什么歪主意,你的希望绝对会落空,因为我向来就不是好气度的人。”“你说什么,我不懂!”她吞咽涌至喉咙的恐惧。不对!她根本没犯错,凭什么给他怀疑自己的权利?她明明晓得这人不能以常理论,他是九五之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讲理,恐怕必须等他哪天良心发现才有可能……“不识好歹的女人!你不知道我跟独孤吹云是死对头吗?你还妄想替他做冬衣,哼!”他慷懒地勾起那正布,戏耍般的将它弄散,下一刻,帛布的响亮撕裂声一声胜过一声,残酷地飘落在平凡跟前。平凡心疼地看着支离破碎的一地碎片,澎湃的怒气再也管不住了。她冷冰冰地反击:“在我心里,你连替吹云大哥提鞋都不配!”这人不只狂妄骄傲恣意,还有颗石头一样坚硬的心。她语声才落,火辣辣的巴掌也随即印上她的脸颊。娇小柔弱的她怎堪这一击,小小的身子跌了出去不说,嘴角也破了。独孤胤的震撼不输平凡。他暴躁易怒,冲动又缺乏耐心,但不表示他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是这样,所有的妃子也不会有人不知死活地得罪他。他生平第一次打女人,打的还是她……该……去他的!“谁敢惹恼我,这就是惟一的下场。”平凡慢慢抬起开始肿胀的半边脸,黑白分明的眼底是浓浓的失望。他是暴力的,跟老爱揍她出气发泄的父亲一样。这样的地方是不能再待下去,因为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独孤吹云来救她脱离苦海了。最终,她还是要辜负吹云大哥的一番美意,可恨哪!☆☆☆这一夜独孤胤没有传诏要平凡陪他用晚膳,她也不以为意。倒是小善来得匆忙,她在看见平凡惨不忍睹的脸后,除了倒吸一口气外,平静得教人可疑,随即,朝廷的御医便出现了。她没心情去揣测御医是怎么知道她受伤的,总而言之,她的心早已不在此地,至于什么可疑或不合情理的部分,她也懒得去追究了。敷药只是让自己再难堪一次而已。一直沉默的御医终于开了口:“别反抗他,其实他没有你想象中的差劲,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短时间里,他已经来看过她两次,如果可以,他希望不要再见到她生病或受伤的模样。平凡由衷喜欢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御医,但是他不能左右她的坚持。平凡还以善意的微笑:“我不以为会有人喜欢他,您是第一个。”老御医哈哈大笑:“孩子,你太坦白了。”难怪会招来灾难,“所谓日久见人心,老人家我就送你这句话当作你的护身符吧!”“谢谢!”虽然她没打算继续在这深似海的皇宫深院中耗下去,她还是感激旁人对她的好。“你们笑得那么开心,实在让人忍不住想听听到底在说些什么。”讲究穿着的蓝非不知从哪个角落出现。他面如冠玉,精标风采,又一身花纹灵动飞逸的湖蓝凤鸟纨素锦织,立刻就撷取了小善的眼。他是半个江湖人,对男女之防大而化之,他又生性随意,若非身负任务不得不待在无趣的皇帝家,他早就插翅远飞,逍遥快活去也。“蓝非公子。”老御医行礼如仪。“不敢,您多礼了。”对值得敬重的人,礼不可废。眼看老御医对这突如其来的男人彬彬有礼,平凡也赶紧下床。她正要施礼,蓝非却皱起眉来,连忙摆手:“免了,免了,我最讨厌这一套,和御医先生你来我往是因为心存私心,想说哪大不幸非得用到他老人家,怕他借机公报私仇,那我可就惨了。”他讲得一本正经,明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胡说八道,又深觉有理,老御医哭笑不得之下只好打哈哈蒙混过关。 下一页 第四章 “你见过她了?”精致的回廊,独孤胤无声无息地来到蓝非后面。“哇!你存心不良啊,这样子出现吓人!”捂着胸口,他面色不善。“你少装模作样了,这样就能把‘胭脂龙’吓傻,你要真的不济事,毋须朕动手,恐怕早就被你那些枕边人收买的杀手给五马分尸了,还轮得到我?”群龙中,蓝非最是游戏人间,处处留情。爱与恨,本来就只是一线之隔,风流或下流也都由当事者决定,把爱情当成游戏,玩不起的人也输不起,既然得不到,毁之,便成了最后的手段。“原来你这么瞧得起我,小生三生有幸。”“油嘴滑舌。”“起码比某人冷面、冷心、冷肠来得可以见人,不是吗?”“别恃宠而骄,如果你因自己的身份特别而为所欲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其实,不好过的人是你才对。”他看似游戏风尘,忒多事情却巨细靡遗地放进心底。独孤胤睥睨地挑高剑眉。“劝君斟酌你每说的一个字,不要替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蓝非没有被独孤胤的威胁所屈,他反倒叹了口气:“胤,你有多久没照镜子了?”他扬眉,无声询问蓝非。狗嘴吐不出象牙,他不会以为自己能听到什么好话。“在苦海里沉沦了八年,我和其他的人一直以为不要干涉你与吹云的纠纷,旧事自然能随着时间灰飞湮灭。你好好看过自己吗?你的脸像鬼,皇宫里每个人都怕你,难道这就是你追求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