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李大人。”薄朔雪拱手道,“外面日头大,不如找两个宫人,举着扇子送你们到轿子前吧。”“别,先别说那些。”王丞相用力吞咽口水,才缓过劲来,拉着薄朔雪道,“你方才,在殿下面前,怎能那般行事!”“晚辈,怎的了?”薄朔雪一脸茫然。他哪般行事?“你你……”王丞相急得拿手指不断虚空点他,“你怎能将掉落在地的东西捡起来又重新交给殿下?”“这不是很寻常么。”掉了,捡起来就好,为何要重写一份。“唉!”王丞相用力一甩袖。李大人见他气急脸膛发红,忙帮着解释道:“薄小侯爷,你同殿下知交尚浅,你还不知道,殿下极其爱洁,身边服侍的各个宫人侍卫,无不要用雪白的手绢裹住全手方能接近,且每日必须清洗三十次手脸,有专门的嬷嬷盯着,少一次便要挨打。”薄朔雪听得一愣。如此说来,他的确也是曾亲眼见过的。侍卫要触碰殿下之前,手上必缠白绢,而宫女们如无紧要之事,也绝不靠近殿下软榻的三尺之内。原本他以为是殿下性情古怪,下人畏惧,所以才会如此,现下知晓了实情……薄朔雪脑中好似有闪电划过,猛地点醒了什么。“竟有这么严重?”“何止!”王丞相似是生怕薄朔雪不晓得重要性,以后再毛手毛脚惹恼了长公主殿下,说得越发详细。“有回殿下在外淋了雨,回来便将自个儿在汤池里泡了一整日,还将自己抓出数出伤口,谁也拦不住。从那之后,殿下要做什么,臣子们都只能由着,再也不敢违拗。”这也就是为什么,长公主明明身兼国事之责,却能终日待在衣香园中,也没人弹劾她躲懒。“啊。”薄朔雪眸光越发复杂。原来殿下躲开他、将自己手背擦得通红,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并非是嫌恶他。而是因为自己也克制不住的洁癖。是他误会了。而且他不仅是误会,还错过了殿下的许多小心思。明明有着这样的洁癖,却还愿意主动靠在他身上。如今想来,当时那些宫女们惊异惶恐的眼神,也正是从此处而来。“你呀,今日真是将世伯我吓了一大跳,还从没见过谁敢对殿下这般作为。哎,你笑什么?”王丞相训人训到一半,发现被自己训斥的人嘴角却扬得老高,登时又气得不行。薄朔雪赶紧板起脸,扶着王丞相的臂膀,送两位大人出门。“两位大人的教训,小侄谨记于心。”“唉,算啦算啦,今日是你运气好,下回可不能再如此了。”薄朔雪点着头,眼神却飘忽不定,心思早已经不知飞到了哪里去。等两位大人离开灯宵宫,薄朔雪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儿,折身飞速回到衣香园,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殿下这样做,非但不是厌恶他,反而更证明了殿下待他的特别之处。先前,他总怀疑殿下是在戏弄自己,否则为何忽冷忽热,还因此生了不少烦闷。如今彻底明白了,不由得开始反省,觉得是自己思维太过狭隘,以小人之心度殿下之腹。郁灯泠被两位老臣灌了一脑袋江山社稷,正昏昏欲睡,门口忽地哐当一响,薄朔雪又大步走了进来。他步步生风,挺拔落拓的身形,竟显得比平时还要骄傲几分。郁灯泠半睁着眸子,冷冷瞧着他。干嘛,看起来一脸高兴样。真是让人心烦。好想把他那一脸无知无畏的高兴面孔给撕碎啊——“殿下!”薄朔雪撩开珠帘唤。郁灯泠双目浓黑:“何事。”“殿下。”薄朔雪又喊了一句,半蹲下身,同郁灯泠视线平齐,“请殿下恕罪。”郁灯泠一脸麻木。恕罪?恕什么罪。他在说什么。啧,好烦,听不懂,想要他闭嘴。已经被迫听了一上午之乎者也的郁灯泠比往日更加暴躁。长公主的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但莫名的,薄朔雪就是能从她那变得更加无神的眸中看出一丝迷惑不解。薄朔雪的唇角轻微勾了勾。她定然不知道他话中的含义,但他终究是生出过那些莫须有的揣测和心思,必须要向长公主道歉。知错能改,方是君子所为。“今日,臣愿意应允殿下一件事。无论何事,只要殿下开口,臣一定做到。”薄朔雪眼眸明亮,打定主意要以此补偿。郁灯泠默了一瞬,轻嘲开口:“我叫你做什么,你敢不做?”哪有他“应允”的份。薄朔雪哂然,补充道:“今日不同,臣定心甘情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