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脸上又是轻蔑、又是不齿的样子,他忍不住在心里大叫倒楣。褚严华是城中首富,为人豪爽又慷慨,最喜欢结交志同道合的明友。多少达官真人抢着要和他攀交情,因此他身边往来的都是朝中重要的人物。但是他们没人知道褚严华是皇上的一枚暗棋,表面上他与他们同流合污,事实上他却是个善于挖掘秘密的密探。大家都知道他这个新丞相巴结上他了,时常赴他的酒宴,事实上他们是利用这种公开的酒宴,在传递秘密的文件或消息。“是吗?”棘茉阳冷冷一笑,“我看你们这好热闹,有歌、有酒,又有如花美妓,多风流快活呀。”宇文执一定是眼睛有毛病!对她这个金枝玉叶不是冷冰冰的棺材脸,就是轻蔑的极尽嘲讽之能事。而对这些俗不可耐的庸脂俗粉,他倒是挺来劲的嘛!“那当然啦!”褚严华笑咪咪的说:“今天天气好,我们带了翠玉楼的几名粉头出来游湖,听她们唱唱小调、划划酒拳,岂不乐哉?”他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其实心里暗叹,眼前这几名庸脂俗粉,怎么样也比不上“某个”天仙绝色。“两位真贤人也,趁着今日春光正好来仿效‘东山携妓’吗?”他听棘茉阳把他拿来和魏晋时期的谢安相比,忍不住扬扬得意,却又故作谦逊,“我哪有那么风雅,说到任情适性,谁能与之相比。逐谢安之流的,也不过李太白、白乐天、苏东坡罢了。”他这么说颇有哄抬自己之意,居然与李、白、苏等三人相提并论。棘茉阳听他如此大言不惭,大做小丑模样,反倒忍不住笑了,轻声道:“你也只能仿效一、二,形似而神非。”他当真以为带几名青楼女子,唱几首低俗的小调便是风雅了吗?“公主今天是特地来取笑的,还是路过?”宇文执道。唉,这褚严华听不出来她说他只能仿效一、二,其实是在讥讽嘲笑他们,也真是够笨了。人家携美同游,看的是花好月圆;歌的是山清水秀,花问宿、月下饮,依红偎翠消遣光阴,生活闲适而艺术。“谁说我是特地来的,我刚好路过而已。”棘茉阳哼了一声,调转马头,“两位继续风雅吧,不陪啦。”宇文执连忙牵了一匹马,跟了上去,“公主。”“跟来干什么?想骂我打扰你的雅兴是不是?”“当然不是,我只是对你很有兴趣。”“什么?”她停下马,转头对他怒目而视,“对我你也敢胡说八道!”还好他还不算胡涂透顶,知道她茉阳公主美得冒泡,现在对她有兴趣也不算太迟。“说太快了。”他微微一笑,“臣对公主这匹马有兴趣。”他一定是存心气她的!棘茉阳拼命回想着,刚刚她有没有表现出心下暗喜的样子?应该是没有,而且她还厉声斥了他一顿,面子应该还在。“凭你也懂得马的好坏吗?”“臣说说看,公主再来论定臣懂不懂。”他不等她说好,自顾自的说:“此马是青海骢马。《隋书·吐谷浑传》有云:青海中有小山,其俗至冬辄放牡马于其上,言得龙种。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得骢马,能日行千里云。”茉阳看着他,“你胡乱杜撰的,我不信。”说完,她双腿一夹,驾的一声奔了出去,“日行千里?瞧你追不追得上我!”“当然追得上!”宇文执一拍马臀,快马加鞭的追了上去。茉阳急驰中回头看,他和她只相差一个马头左右,“还说不是杜撰!怎么你追上我了?”“我这马是云南马,初时奔跑迅速,但耐力不足,不出三十里就追不上公主了。”“那你就永远追不上我啦!”她咯咯一笑,又催促着马匹快跑。跑在他前头的滋味真好呀!让他也尝尝输给死对头的滋味!她又回头看,只见他跟她已经差了一个马身,忍不住高兴的喊,“灰尘好不好吃?呵呵呵……”“茉阳!”宇文执突地大惊失色,喊道:“俯下!”“啊?”她一转过头去,马匹顺利的奔了过去,她却被横生的枝桠给打了下来,重重的落了地。她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眼前一发黑就人事不知了。棘茉阳听到小溪潺潺的流动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放在她脸上,满舒服的。如果不是她的后脑有些痛的话,她觉得这个觉睡得还满舒服的。嗯?她好像不是在漱芳斋睡觉呢!对了,宇文执那臭家伙害她被树枝打下来,他一定是存心要害她的,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他平常也不怎么爱理她,怎么今天会突然想到要追着她跑?而且他一向都把她压得死死的,根本不是会服输的人,突然让她的马跑在前面一定是有阴谋。她缓缓的睁开眼睛,一个黑影笼罩在她头上,宇文执冰冰凉凉的手刚好从她额上移开,“坏东西。”原来是他把手浸了溪水,轻轻的拍打在她脸上,所以才会那么舒服。宇文执看她醒了,一颗吊着的心才落了地,“还痛吗?”刚刚那一下撞得不轻,想必很痛。“少假惺惺了,你故意要害我,我痛死你就乐死了,所以我不痛!一点都不痛!”她咬牙切齿的爬起来,伸手摸了摸后脑鸡蛋大的肿块,眉头皱得死紧,痛死她了。“怎么会是我故意害你?那棵树也不是我种的呀!”再说这里他也是第一次来,他怎么会知道前面的路况如何,还能设计害她呢?说来说去都是她对他的成见太深了,而她对他的成见还是他故意制造的。他会不会制造得太过火了点?“少来!我太了解你啦!若不是故意要害我,你会那么好心让我跑在前面?”这么凶、这么有精神,可见应该是没什么大碍才对。“你要用你的小眼睛、小鼻子、小肚子猜忌别人,我也没有办法。”“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还敢说我小心眼?你都不怕天打雷劈呀!”“我到底把你害得多惨?”宇文执看着她的脸,忍不住想笑,“我不记得我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因为被树枝扫到的关系,她的鼻梁和两颊有一道红通通的痕迹,奇怪的是不丑,还挺有趣的。“你对不起我的事可多着了。”棘茉阳开始扳着手指头,准备细数下去,“你……”可是声音却像被锁住般猛然停住了。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没有对不起她。丢雪球?不成,是她先惹他的。伤风败行?也不成,她回敬了他一身酒。听天石?好像也不怎么算,谁叫大家都站在他那一边。“怎么样?我的罪状太多了,你到现在还没数完吗?”他好笑的看着她。“多着呢!你的罪状是罄竹难书,数不完!公主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过去就算了,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不会老是记得你骂我伤风败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