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吕雉这种倒霉鬼不计其数,死后功劳被抹杀,家族被清算,明明是挽狂澜于既倒的救世主,却被妖魔化成千古妖后,千百年后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狠辣。女性执政者本就比男性执政者更艰难,如果处理不好继承人的问题,那么便只会落得吕雉的下场。同为女性执政者的武则天便吸取了吕雉的教训,最后选择自己的儿子托付江山,诚然,所有人都有可能清算你,但你的子嗣绝对不会,因为他们的上位来自于你,清算你,便意味着否定自己上位的合法性。生育对女人来讲是一道鬼门关,可若不想闯这道鬼门关,便只能抱养其他人的孩子,失去血缘关系作为枢纽,政权的交接便极容易出问题,执政者一旦崩逝,很容易落个身死族灭的下场。当然,继承人不仅对女人来讲很重要,对男人来讲同样重要。在他之后有一位汉武帝,登基数十年没有儿子降生,连他的亲舅舅都会琢磨着琵琶别抱,转投继承人稳定的淮南王。继承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女人被排斥在继承权之外,未必没有生育之难得缘故。女人无法保证她能安全生下继承人,更无法保证在她生继承人的这段脆弱日子里,没有野心家趁势而起谋夺她的位置。但走到权利顶峰哪些人,哪一个不是野心勃勃?哪一个愿意甘于人下?一旦女性执政者陷入危难之中,伺机而动的野心家顷刻间便会将她驱下神坛,取而代之。这些都是女性掌权者需要思考的问题。当然也是他在思考的问题,当第一次把十一放在与扶苏同样的位置之上时,他便在思考这些问题。“身体好,人又聪明……”嬴政沉吟片刻,侧目瞧了一眼鹤华,“男人的年龄会对女人有影响?”“理论上有影响的,年龄太大太小都不好。”想了想,鹤华将生物课里简单的生理知识讲给嬴政听。对于一个众星捧月中长大且尚未受过糟粕知识毒害的人来讲,鹤华没有月经羞耻,对于男女的生理问题也能做到落落大方,好不避讳,她讲的清楚,嬴政也听得明白,半盏茶的功夫,这位聪明过人一点就透的帝王彻底弄明白了男女双方对子嗣的影响。“十八至三十岁的男人为上佳?”嬴政上下打量着鹤华,声色缓缓,不辨喜怒。鹤华被他的这种审视目光看得有些别扭,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点头,“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朕知道了。”嬴政收回视线,“但是十一,朕不可能等你太久。”“十一,你是朕最小的孩子,朕长你太多,这是你最大的劣势。”“朕需要在朕活着的时候看到你继承者,一个如你一般优秀的孩子。”嬴政眼底微沉,眸光有一瞬的幽深,“你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朕纵然将万里江山交在你手中,你也未必能坐得稳天下之主的位置。”鹤华从未见过这般严肃的嬴政。哪怕在讨论她与大兄的事情上,阿父也是从容不迫举轻若重的,而不是似今日这样疾言厉色,甚至带了几分警告味道,他不许她在继承人的事情上出任何乱子,哪怕只有一点点的苗头,那么她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顷刻间便会被他取消继承资格。——他的大秦,不允许任何人来糟蹋。鹤华深吸一口气,“阿父,我知道的。”“您放心,我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的。”一个合格继承人的能力不止体现在会说好听话的事情上,更体现在方方面面,遇到问题,有行动,有方案,且不止一条方案。鹤华就是这种人,“阿父,我生活在大秦,但同时也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如果我怀孕了,那么我会选择在二十一世纪生产,而不是风险更大的秦。”“当然,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我还有另外一个。”鹤华想了想,又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第一个给人动刀子做手术的人叫华佗,在东汉末年三国时代,大概就是咱们大秦之后的四百多年。”“四百多年的时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我回二十一世纪再拿一些资料来,再催一催医官,大家努努力,兴许能培养出华佗那样的神医?”嬴政不置可否,“神医之所以是神医,是因为他的不可取代性。”“您先让我试一试嘛。”鹤华摇着嬴政的胳膊撒娇,“不去试一试,又怎会知道培养不出来?”动作不轻不重,带着点小女孩儿娇嗔痴缠,嬴政挑了下眉,面上的肃穆之色淡了几分。“可。”嬴政道。“我就知道阿父对我最好了!”鹤华笑着抱着嬴政胳膊,“还有呀,阿父不要说时间不多了之类的丧气话,您难道没发现嘛?这些年来,您一点都没老,岁月仿佛对您格外优待,比你小几岁的蒙将军都冒出几根白头发,但您却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不止没有白头发,您脸上的皱纹也很少。”鹤华抬头看着嬴政的脸,心里有些疑惑,“时间仿佛在您身上定格了似的,我小时候您是现在的模样,如今我长大了,您还是这个样子。”嬴政眸光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鹤华道,“难道是因为我天天与您在一起,所以感觉不到您的变化?”“但蒙将军不一样,他远征北疆数年,边塞又是苦难之地,过不得养尊处优的生活,所以我才觉得他的变化更大一点?”嬴政凤眸轻眯。恍惚间,他想起数年前的那一幕,他听着沙哑的声音,看着消瘦的身影,入目的是脆弱却也决绝的目光,而后一点一点消失在浓雾之中。她说她在找她的阿父,而他不是。嬴政眸色沉了沉。“十一,她可曾再联系过你?”片刻后,嬴政缓缓开口。“没有。”哪怕嬴政没有说名字,鹤华也知道嬴政说的人是谁——奇怪女人。想起那个帮助自己良多,却又突然消失不见的奇怪女人,鹤华叹了口气,“她没有再联系过我。”“这些年来,我一直试图与她取得联系,但消息发出之后全部石沉大海,她好像在二十一世纪完全消失了一样,让人根本找不到她的半点消息。”“她出现在我的人生里,仿佛只是为了带我去另外一个世界,让我知道您暴毙在巡游之中,让我知道秦二世而亡,让我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女人有那么多的可能。”鹤华声音有些低沉,“做完这一切,她便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果不是我夜夜在二十一世纪学习,我甚至都会怀疑,她是否真的存在过。”嬴政静了一瞬。半息后,嬴政慢慢伸手,轻轻揉了下鹤华的头,“她存在过。”“真真切切存在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