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段丹眉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笃声道,“这种事对我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没关系的。”短短一句“没关系”包含了道不尽的心酸和苦楚,也透露出了这个女人的坚强,柳不花听到这里,似乎已经有些明白她为什么完全不像一个撞过邪的人了。段丹眉像是在厕所里偷偷讲电话,声音压的很轻:“我现在该怎么做呢?”谢印雪反问她:“段妈妈,你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孩子的?”“昨晚,在我们公司的大办公室。”段丹眉认出了谢印雪的声音,也没多问,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撞鬼经历交代了。“我一开始以为我都要死了,但它没杀我,就一直问我能不能和它在一起,我没理它,等到天亮它好像就影响不了我了。同事告诉我,说我在办公司走廊上坐了一晚上,谁来叫我都被没反应,还以为我被甲方逼疯了,老板都让我回家休息几天,然后我就急忙回家了。”段丹眉和他们哭诉,“你们不知道啊,我是跑回来的,累死我了!我都没敢打车,也没敢开车,更不敢叫我同事送,就怕那小孩把司机或是我的眼睛一蒙,那我不就死了?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柳不花都佩服她:“那您还真是……厉害。”段丹眉做的很好,尤其是没有胡乱答应鬼婴的要求,她如果应了,那她绝对见不到今早的太阳,怨灵害人需要媒介,需要缘由,否则温存叶也不必弄出这么多花样。而她被鬼婴那样缠了一晚上,还能理智的思考如何安全回家,这样心理素质强大的人,柳不花还真没见过几个。谢印雪抿了抿唇,稍作停顿:“冒昧问一句,您以前,堕过胎吗?”“没有,所以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被鬼婴缠上。”段丹眉说,“我很爱我孩子的,如果我怀了肯定会生下来,我也没害过孕妇啊。”“那您先把家里都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多出什么奇怪的物件,或者是少了什么东西。”谢印雪垂眸想了想,补充道,“重点看看卧室。”段丹眉答应道:“好,我老公他去书房了,我现在找找看。”她没有挂断电话,谢印雪他们还能听到她翻找东西时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可十几分钟后,段丹眉却告诉他们:“我什么都没找到,我的东西也没少,起码卧室是这样的,我去外面找找?”谢印雪蹙眉:“你所有角落都翻过了吗?”想要用邪术谋害一个人,邪物离那人越近,关系越紧密好,卧室是最有可能的,如果这里找不到,外面大概率也不会有。“找过了,真的没有。”段丹眉被他感染也有些着急了,“温存叶会不会是给我下了什么降头术啊?下降头的道具都在降头师那边,所以我这里找不到。”“不,你不像是中了降头的样子。”谢印雪哑然失笑,但段丹眉提醒了他一件事,在国内,有种类似降头术的巫术,名为“厌胜术”。《鲁班经》中记载,古时的工匠地位低微,常被雇主欺压,工匠便会以「厌胜」之术进行报复,即在房屋梁、柱、内埋藏一些称之为「镇物」的物品,待雇主入住后,便会受镇物影响,轻则遇灾患病,重则家破人亡,此为“制压厌胜”。当然,也有“吉祥厌胜”可以使屋主家宅兴旺①。只是温存叶若真使用“厌胜”对付段丹眉,他肯定不会用后者。他们之前在小区外看见段丹眉一家住的是几十层的单元楼,温存叶应该没那么大本事在单元楼的施工期间动手,那么,他能将镇物放在哪呢?谢印雪问她:“段妈妈,你们家装的是不是中央空调?”段丹眉道:“对对对。”谢印雪继续说:“吊顶风口处你看过了没有?没有的话去看看。”“那里还没,我去看看。”说完段丹眉就朝空调出风口走去,还搬来了梳妆椅方便她增高查看。几秒后,谢印雪和柳不花就听到手机那边传来手忙脚乱的动静,段丹眉声音震惊道:“我找到了一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拍给你们看吧。”段丹眉发来的都不是照片,而是一段360度无死角拍摄的视频。视频主角是一个被装在玻璃瓶里的小女孩婴儿尸体,总体仅有成年人的巴掌大,浑身红彤彤的,皮肤有些透明,依稀可见腹中脏器,卷曲着蜷缩泡在像是羊水的福尔马林液体中。段丹眉深吸一口气说:“我的相片,就被压在这个玻璃瓶下面,还被P成了女鬼模样,跟遗照一样。”谢印雪叹道:“那就都对上了,制压厌胜中,是有这么一条——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图藏於柱中,居住者便会有死丧②。”段丹眉现在是恨极了温存叶,狠声道:“那我也P一张他的鬼照,放到这个玻璃瓶下压着,就能弄死他了对吧?”如此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做法,十分解气,然而温存叶身上藏着一张不知放在哪的符,此法未必能反噬到他,更重要的是……“缠住你的那个鬼婴,怨气虽重,不过手上还未真正沾过人命。”谢印雪不是为鬼婴求情,他只是平铺直述,说清其中关系,“它还没出世就死去,难以投胎,若真杀了人,便更是投胎无望,再者……”“它是受人趋势,才想杀我的。”段丹眉接过谢印雪的话。也许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对此才深有感触,也更容易——心软慈悲。没错,段丹眉撑了一晚上没死,是由于她到后面,竟是不怎么怕那鬼婴了。她望着鬼婴举着脐带,叫着自己“妈妈”,一遍遍哀求自己和它在一起,渐渐的,与悲哀同生的可怜之感,压过了对鬼婴的恐惧。段丹眉清楚,昨晚她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是鬼婴蛊惑了她。可她现在那么清醒,她也仍旧觉得鬼婴可怜。她用这个办法回敬温存叶能解恨,却无法让鬼婴解脱。段丹眉望着玻璃瓶默然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以前是个无神论者,现在不是了。但我还是想用法律解决我和温存叶之间的事。”闻言,柳不花对她另一种层面上的佩服了。“那这个孩子怎么办呢?”段丹眉捧着玻璃瓶有些苦恼,再问柳不花,“你们是道士吧,我可以请你们帮忙做场法事超度它吗?出钱也行的。”谢印雪温声说:“我们会超度它的,你把瓶子交给我们就行,不用给什么钱。”“唉,好。”段丹眉惆怅地叹息。当天,一个同城包裹被寄到了明月崖。谢印雪谨防夜长梦多,决定在今晚就为婴灵和任聆凤开坛,送她们前往往生路。入夜后,任聆凤和婴灵应召而来。起初任聆凤有些惧怕怨气强大的婴灵,但听说谢印雪可以为她们建一个义母义女墓,这样往生路上也能互相照应一下,她又有些期待,满目温柔地望向婴灵:“我不是你的生母,但在这段路上,我会好好爱护你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