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诏夜定定地看着他,感到对方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眼角,而后慕韶光将手收回去,抬到面前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一边打量自己莹白的指尖,一边漫不经心地挑眉道:“哦,我该怕什么?”就是这样的姿态,和那天一样,明明身受压制,却仿佛胜券在握一般的高高在上。可是这幅神情真好看啊,连他身上的气息也好闻的令人迷醉,像是被冰雪冻过的兰香,清冷幽馥,又有种热烈燃烧过的,酒一般的芬芳。殷诏夜咬牙,感到被对方指尖划过的地方先是酥,再是烫,然后就是逐渐攀升而上的麻痹之感。他知道这不是错觉,因为自己所施的回灵咒还没完成就被慕韶光硬生生打断,身体受到咒术反伤,少说也会有一两天的僵麻状态。若是在平时也还好说,但这回天劫将至,雷声隐隐,七情阵中乐声缠绵,媚眼如丝,诸般凶险状况让人应接不暇,也令他再也难以对这种状况进行压制。殷诏夜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再也难以轻易动弹,那股欲/火却越烧越旺,灼热的汗从白玉般的额头滚落,双颊也被烧的滚烫。与之相对的,是慕韶光被他压制在身下却平静泰然的神情。一切都在这个人的预料之内。殷诏夜一字字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慕韶光道:“师兄,你别这样瞪人,真是怪可怕的,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吗?你身上的杀气和戾气很重,性格也太暴虐了,让人觉得不舒服,很难喜欢的起来啊。”“你——”“你这样的人,总是想让别人都臣服于你,按你的意愿来行事,所以有时候我也很好奇,如果你也有痛哭低头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样子。”慕韶光低低笑了声:“要不这样吧,如果你哭出来,我就帮你,你说这笔买卖怎么样?”他问道:“哭吗?”*不远处,程棂倏地止住脚步,素来桀骜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说的惊愕之色。在他的视线中,看不到半空七情阵的存在,只能看见朦胧月色下两道交缠的身影,那是他的两名师兄。殷诏夜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慕韶光整个人都遮在了怀里,但程棂仍然可以看到,两人的面颊距离极近,似乎下一刻就要缠绵亲吻。殷诏夜的手捏着慕韶光的下巴,而慕韶光却浑不在意,懒洋洋地笑着,指尖暧昧地摸过他的脸。那样的神情与姿态,是程棂以前从未见到过的。那个瞬间,程棂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本是为了寻找慕韶光而来。自从上回在破庙中一别之后,程棂已经有日子没见过慕韶光了。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他们虽然在同一个门派,但偌大一个合虚,两人素来没什么交集,关系也不近,几年没来往都是寻常事,这会才不过距上次见面短短数日而已。但心湖被搅乱之后,就再也难以恢复平静。他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对他恭敬逢迎、百依百顺的大有人在,想要向他示好、为他效力的人也从来不缺,唐郁去赤水盟接他,又以师兄自居,确实是让他对这个人注意的开始,但程棂也不是傻子,在随后的相处中他能发现,对方对自己只怕是没有什么好感。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在那些半真半假的戏谑与讥讽中,夹杂着极深的厌恶与敌意,就像桃花瓣下的三月水,清波潋滟,冰凉彻骨。并不是程棂敏感多虑,而是慕韶光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无害的外表下是骨子里的肆意张狂。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短短的几日,却叫他不知不觉心心念念,反复思量,忽而欢喜,忽而烦躁,难以静心。不见面了之后,这种情绪没能得到丝毫缓解,反而使得所有的抗拒挣扎都变为了想念。程棂头一次去了唐郁所住的山峰,只是在外面徘徊良久也没有进去,他总觉得那两扇门当中仿佛藏着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只要推开,一切都不复往日。有一就有二,转悠的熟了,便一烦就来,直到一日,程棂忽然发现,唐郁这里有些不对劲。他人还没有接近,就隐隐感觉到一股带着敌意的危险气息,甚至其中还有种让他莫名熟悉的厌恶感。程棂心念微动,忽地脚步顿住,身形一闪,便已经瞬移到了几丈之外,随即他反手一点眉心,魔瞳已开,视界顿时扩大,远方种种情景,都清晰如在眼前起来。程棂眉头一皱。他发现唐郁这山峰的周围潜伏着不少眼线。因为开了魔瞳的缘故,程棂能够清晰地辨别出,这些眼线大多数是龙族的人,那么便应该是殷诏夜派来的了。殷诏夜这人好事不干,见谁都坑,总之怎么缺德怎么来就对了,程棂对他会这样做一点也不意外。他惊讶的是,这些人竟然监视的如此明目张胆。程棂这是偶然来一趟,根本不用靠近就发现了,那么就算唐郁手底下的人全是废物,唐郁自己难道还能完全察觉不到他被盯上了吗?真是的,对着自己的时候不是特别机灵吗?怎么遇上殷诏夜倒是老实起来了!程棂在原地转了两圈,心想,这可怎么好?他明明没想进去的,但是现在既然碰上了,不提醒一下也不合适啊。直到他所在那处位置的草皮都快要被转秃了时,程棂终于做出决定——没办法,那就只能去见一见唐郁了。这可不是他愿意的,真是没办法!程棂低低说了句“麻烦”,语气中却听不出来半点不耐烦的意思,直接隔空发出一掌,随即,西南方向的一座山头竟轰然炸裂开来!那座山的下面就是殷诏夜的翱涯渊,隐藏在暗处的龙族眼线们若有所感,连忙纷纷向着那边看去,程棂已经身形瞬动,迅如流光,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入了属于唐郁的魔殿。说来怕是有很多人都不信,同在合虚这么多年,这片地方,程棂竟是直到今日才第一次踏足。他本来对别人住的地方没有多少好奇心,可此时一看之下,却十分意外。因为相比程棂自己的住处来,唐郁虽然也是魔神的弟子,居住的却未免有些太过寒酸了。程棂意外之后,转念一想,倒也合理,什么地方都不乏拜高踩低之辈,更何况又是在这魔域之中。就连他自己,此前对唐郁也是一口一个“废物”的叫着,别人又怎么可能把他放在眼里?又怎么会……不欺负他?这时,旁边有几个在唐郁这里打杂的魔修,边交谈边走了过来,程棂不欲多生事端,闪身让到一边。这几个人修为低微,根本察觉不到程棂的存在,兀自交谈的热闹。“你们说外面那帮人还要在这里守着到什么时候?看着怪吓人的,唐尊使又不在。”“他在有什么用,谁还能怕他不成!同样是魔神的弟子,看看人家另外几名尊使多威风,偏生咱们这位主子,混的连人家的下人都不如,连带着咱们也跟着受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