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不能跟自己纯洁的师弟妹们说,当时他们上了床,可能是看见他疼哭了,解君心就也跟着哭了吧?但饶是如此,大家也都已经完全被震住了,谁也想象不出来解君心那种人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又会在怎样的状态下哭,师兄……简直是太厉害了。有人冲问千朝笑着低声说道:“掌门,这下魔域那边就剩下一个老六莫暝了吧?师兄太厉害了,简直是天纵英才,你瞧,连魔头们都这般听他的话。”问千朝从方才开始一直没说话,直到这个时候才慢慢地笑了笑,说道:“是啊,师兄就是很厉害。”另一头,慕韶光正在说:“但那个莫暝,我甚至还没有见到过他的真容,在魔域许久,也没寻到什么接触的机会。虽说现在的眼泪已经很多了,但如果能设法将他身上的力量碎片也收集起来,还是最稳妥的,我想,过得几日,我还是再想办法回魔域一趟。”问千朝走过去拍了拍慕韶光的肩膀,微微一笑说道:“慢慢来吧,别把自己绷的那么紧,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剩下的那个人,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岑芝笑着说:“这次大师兄身份暴露,大概最高兴的人就是掌门师弟了。他之前天天惦记着让师兄回来,如今如愿了,自然想多留你休息一阵子。”慕韶光回头看了问千朝一眼,也是一笑。问千朝说道:“反正怎样都好,倒是师兄这阵子应该确实累着了,回家了就舒舒服服地歇歇,以后日子长着呢,今天不早了,都散了吧。”众人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打扰,都恋恋不舍地向慕韶光道别而去,问千朝也上前用力地抱了下慕韶光,低声道:“欢迎回来。”慕韶光拍拍他的背,问千朝便也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慕韶光自己。他面露沉吟之色,回手从袖子里抽了一封信出来。这是当时夹谷长老为了指控问千朝和魔域的唐郁勾结,拿出来的那封“问千朝写给唐郁密谋的亲笔书信”,他把仿本甩给慕韶光看,就被慕韶光给拿了回来。现在旁边无人打扰,慕韶光又把那封信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前他心里便隐隐觉得不对,此时这想法愈发清晰了,说来应有两点。一者他敢肯定,看笔力,这信绝对不是问千朝的手笔,但每一个字的字形却几乎都模仿的一模一样。问千朝并非书法家,也没有那么多的手迹在市面上流传,到底是谁能把他的字模仿的这样像呢?这一定是个很熟悉问千朝的人,有极大的可能性,就是出自穹明宗。还有一点,就是这封信的内容。信上是问千朝跟唐郁商议,两人如何将问旻先前培养出来的怪物尽数放出,制造动乱,再趁机图谋大事。虽然这内容十分荒谬,但其中关于具体计划的叙述却是颇为详尽,甚至连种种细节都说的十分清楚,亦不该是夹谷致能够编造的出来的。慕韶光将信上的种种疑点一一用笔勾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他随手搁下笔,却放了个空,差点把笔掉在地上。慕韶光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原先是在唐郁那里,他的右手边有一处小几可以放东西,现在他自己的住处,这里却是什么都没有摆放的。那个瞬间,一股刻骨的寂静突然间袭上心头。慕韶光静静坐了片刻,抬手替自己斟了杯冷茶,慢慢饮得尽了,而后,起身缓步踱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子。月光排窗而入,清华似水,人立于其中宛若披霜被雪,夜深露重,寒意湛湛。慕韶光的窗外种了一棵桐树,树干高大,参天而立,经年日久,这树也已经有了灵性,上面的花不因四季时序而开谢,而是感应着慕韶光的气息,慕韶光在就盛放,慕韶光离开一段时间,那花也就慢慢地枯萎了。此时慕韶光出门一阵乍然回来,满树或紫或白的桐花半凋半开,夜风拂过,花瓣便纷纷簌簌落了下来,有一朵穿过窗子,落在了慕韶光的衣袖上。他伸手拈了起来,花朵在他的指间轻轻一转,叶瓣上逐渐生出光泽,原本有些枯萎的颜色仿佛活转了来,款款流动着重新绽放。慕韶光摊开手,这朵花飞回了枝头,唯有隐隐暗香,还残存在他的指间。慕韶光轻轻抿了下唇。这样的事,他刚刚会用灵力的时候经常会做,那时年纪也小,傻乎乎把地上的落花一朵朵捡起来,重新送回到树梢上去,见它们又活过来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可过不得数日,花总是要枯的。只有太过天真的人,才会固执地死守单一的绚烂与欢乐,抗拒枯萎与悲苦,然而岁月枯荣,从无圆满,一如人生的悲或欢,聚与散。漫天月华,映着落花如雨,慕韶光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满地的花瓣间,被打的乱了。一切真像一场梦。而这场梦就这样没头没尾地结束了,也令人油然而生一种荒谬之感。曾经步榭就是那样,与他相识,然后不见,留下他在真与幻中迷茫徘徊,多年找不到出路。模糊的记忆、混淆的善恶、毫无缘由的失去……这么多年了,他的人生一直仿佛活在一团迷雾中,聚散得失,全然由不得自己做主。没有人知道,慕韶光也会有害怕的东西。慕韶光害怕离别。无论要分别的对象是谁。这一回,他又回了穹明宗,那些外面的人会不会再一次消失不见?解君心……起码他是真的吧?他还会在吗?忽地,慕韶光一转头,问道:“是谁?”他的声音清清冷冷,一向不怎么高,也不大严厉,但是当发现有人在旁边时,慕韶光的神情就变了,方才的惘然消失无踪,显得冷然而不近人情,连带着这两个字中都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威慑之意。他望着的是窗口的方向。那两扇窗户被慕韶光推开了就没关,此时就一直敞在慕韶光的注视之下,过了会,一只小黑猫沐浴着月光跳到窗台上,看着慕韶光,片刻后,冲他喵了一声。“……”慕韶光道:“解君心。”小黑猫听到他叫也没动,抬起一只前爪,似乎试探地想要往前迈一步,又有些犹豫,便一爪悬在空中,圆睁着眼睛看着慕韶光。慕韶光走过去,将手递给了小黑猫。小黑猫将抬起的前爪放在慕韶光的手心里,被慕韶光握了一下,片刻之后,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半空中,猫咪小小的体型已经变成了长身玉立的高大男子,然后他反握住慕韶光的手用力一拽,便一下子将慕韶光拉入了怀中。慕韶光被他拉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下,然后就被紧紧地搂住了,怔了怔,失笑道:“我第一回叫你的时候你干什么不应声?我还以为认错猫了。”解君心将下巴抵在慕韶光的肩膀上,只是紧紧地搂着他,片刻之后,他才说道:“我刚才很害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