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瘦,胃口又小,不好好吃饭,他为了她的身体,总是严格监督她的饮食。他还记得她讨厌吃胡萝卜,不吃香菜,会吃一点点辣,喜欢喝椰汁,不喜欢吃猪肉,只花了大半年,他就记住了她所有的饮食习惯。吃完饭,邝野开着摩托车驶出校园,在城市里漫无目驶着。恍惚间,他仍然感觉到桑梨还坐在他的后座。曾经他带她去海边,去高山,带她去城市的各个地方,她会胆小地环住他的腰,下了车,他帮她摘下头盔,就把她拉到怀中吻着。每一幕都没有桑梨,可每一幕都能让他想到桑梨。他好想她能在身边,他想告诉她,简舒年去世了,暴富小队的其他人也去其他学校读书了,他现在一个人待在云大,虽然读了个很好的大学,可是很孤单。邝野以为他不那么在意了,他以为过了一个月,他或许开始忘记她了。可是她就像是刻到骨子里的记忆,刻在瞳仁里的身影,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只要一想到,就将灵魂里全部苦涩搅动得天翻地覆。晚上,邝野回到了家。他一个人待在卧室,喝了很多酒。酒精一点点漫过心头,麻痹情绪。许久后,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把锁,走下楼。他打开了桑梨的卧室。他走进去,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月色透过落地窗流淌进来。他走到桌前,看到他给她买的手机,一双舞鞋,还有各样东西,以及那幅画框已经碎裂的画。他抬眼看向窗外,酒精混沌间,他脑中如电影回放般,闪过许多画面,小年夜那天,她独自跑出礼堂来找他,说陪着他;她生日那天,在酒店里,她垫脚吻上他左耳,说好喜欢他;查到高考成绩那天,她躺在他怀中,说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他坐在墙边,拿出手机,半晌拨去电话。嘟嘟嘟——对方没接。他像是醉了,脑中空白,继续打着一遍又一遍。非要找到她。他醉意烘得眼底升温,给她发去信息:【桑梨,我知道你看得到。】【就接我一个电话,最后一个。】他再度打过去,几十秒后,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那头接起。时间停住,风也止住。酒精笼罩的思维却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他眼底滚烫,几秒后沙哑开口:“桑梨。”“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那头没有说话。许多话想说,邝野却也失了声。两方都陷入沉默。邝野阖上猩红的眼眸,头靠着墙,所有的回忆和情愫在脑海中翻滚搅动,掀起情绪。邝野握着手机,紧贴着耳边。很久以后,他低哑出声:“我只想问你一句,那么久以来,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一点喜欢。”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不甘心。哪怕她对她只有一丝一毫,他都觉得够了。那些她曾经美好如梦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全都是虚假。他喉结滚动,嗓音哑到极致:“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说我就信。”许久的安静后,那头传来声音:“没有。”“一点都没有。”像是审判的钟声敲下,再不让人有质疑。邝野轻哂笑了,眼眶沸腾:“桑梨……我宁愿没认识过你。”如果时光重来,他宁愿他们在两个平行的世界,从来没有交集。他挂断了电话。脑中闪过曾经的一幕幕——“要不是你一句话不说站在那里吓人,我能掉下去?”“邝野,你别以为你是世界中心,不是因为宋阿姨,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邝野,山上简直太漂亮了,张叔带我去逛了农场,我看到了好多小动物,特别是兔子,有几只白色的垂耳兔好可爱,我想给它喂草来着,但是它们都缩在窝里不出来……”“我说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都不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那你不和我说话,我也不和你说话,我们从现在开始扮演不认识。”“邝野,我找了个借口溜出来,我不看了,我陪着你。”“邝野,我说,我也喜欢你。”“邝野,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她一声声唤着他名字,如梦似幻。最后是那句:“邝野,我不喜欢你,这就是真相。”梦醒了,都消失于无形。邝野眼底烧灼,站起身,拿起桌面上那幅他在山庄为她的画,撕开,扬手一挥。他转身走出房间。……2012年夏末。那年他们的故事开始。2013年初秋。他们分开,走散,最终消失在茫茫人海。第六十八章 来到伦敦的前几天, 像是所有的情绪积压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桑梨生了场大病。躺在病床上,她意识昏沉, 时常在做梦,梦到和邝野在一起, 又梦到他消失在她身边, 她怎么找也找不到。短短的几天,漫长得像是过了半生。出院的那个早晨, 她坐在床边,听到陆丽接到电话,那头说邝野终于回国了。现实里, 是他在拼命找她,找到精疲力尽,没了希望。桑梨眼神空洞, 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梧桐树上, 雀鸟叽叽喳喳, 她隔着玻璃往外望,自己是困在牢笼里的那只。手中的诗集里,她刚好翻到那首《秋日黄昏》: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愿爱情保持一生/或者相反/极为短暂/匆匆熄灭/愿我从此不再提起……他们之间昙花一现,如今美梦终醒。从医院出来,桑梨被接进了邝家为她安排的别墅里,有专门的保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每天她仍旧收到许多消息,大多数来自暴富小队,喻念念和吕玥一直在联系她, 聂闻则为邝野抱不平:【桑梨, 阿野对你那么好,你说走就走对得起他?耍他很好玩?!】【阿野从来没有对一个女生这么好过, 你是第一个,到头来你为了前途就放弃他?!】【你如果真不在乎阿野和我们这几个,以后就别联系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朋友。】发完最后一条的消息的那天,聂闻解散了暴富群。因为她的离开,再也没有暴富小队。她失去了邝野,也失去了最珍贵的友谊。九月初,桑梨的语言考试和学校面试结果出来,她通过,被学校录取,学的专业是舞蹈表演。开学后,她每天都待在练功房,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练舞机器。她试图忘记,不去想那些事,麻痹所有的情感,直至十月底的晚上,她接到了邝野的电话。他问,她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电话这头,她流着泪,撒了谎。哪怕一点点希望,她都不敢给他留。他说他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她,那晚她打电话给徐晓讲了这件事,崩溃痛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