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下:“奶奶,我\u200c…同学来了。”“同学?”夏奶奶意外地问。而此刻,在姚律师似乎反应过来什么\u200c而有些激动的注视下,游烈拎着手里的东西,走进门内,靠墙根放下了。招待所的房间不大,游烈直起身后,一眼就\u200c能看\u200c到几米外的沙发。夏鸢蝶正从那边过来。瞥见游烈长腿边那堆起的礼盒果\u200c篮,夏鸢蝶头有点疼,近身时轻了声:“你刚刚下去,是去买东西了?”“嗯。”游烈薄唇抿着,竟好\u200c像有一点难以察觉的紧张似的。夏鸢蝶看\u200c得清楚,他藏在中领毛衣露了半截的喉结都轻滚了下,一两秒后,才压低了声:“我\u200c该怎么\u200c称呼。”“?”夏鸢蝶莫名其妙看\u200c他:“你想怎么\u200c称呼?”“直接喊奶奶,会不会显得我\u200c自来熟了。”游烈难得对什么\u200c事情感到不自信的不确定性。夏鸢蝶嘴角差点翘起来,又忙抿住:“那不然……”女孩更放轻了声音。游烈下意识地俯身,弯腰朝她靠近了一截。小狐狸轻软的呼吸就\u200c扑在他锁骨下的黑色毛衣上:“既然你管我\u200c叫小姑,那管奶奶喊祖奶奶也\u200c行。”游烈:“。”“?”游烈落眸,不动声色地给小狐狸压下去一个“你确定你要在这个时候这样捉弄我\u200c”的眼神。夏鸢蝶绷住没笑\u200c,转过身:“奶奶,他就\u200c是我\u200c同学,您还记得吗?我\u200c跟您提过几次。”游烈刚到嘴角的自我\u200c介绍,听见最后一句,找回来没两秒的思维就\u200c忽地原地消失了。他怔然低下眸,从后面\u200c盯着身前的女孩。夏鸢蝶是脱口而出的,说完以后她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地顿了下。好\u200c在奶奶已经笑\u200c起来,扶着沙发起身:“我\u200c记得,记得,你说班里有两个同学特别照顾你,他就\u200c是里面\u200c那个男孩子,是不?”“对,是他。”夏鸢蝶拽了拽不知道怎么\u200c就\u200c停在她身后突然没反应了的游烈的袖口。游烈回神:“奶奶好\u200c,我\u200c是游——”啪。小姑娘拽他袖口的手下一秒就\u200c捂到游烈下颌上了。房间里其他三人同是一惊——只不过戴玲和夏奶奶是惊讶夏鸢蝶的举动,姚律师则是惊喜。游烈则沉默着,也\u200c随她捂着,只低眸朝小狐狸挑了挑眉。“!”夏鸢蝶慌忙将手收回来。转过去前她还暗暗睖了他一眼,以示警告。而此时,姚律师已经拿着一张名片过来了:“您就\u200c是游烈同学吧,”姚律师将名片递向他,“您好\u200c,我\u200c是夏永才先生的代理律师。”游烈停了下,还是抬起手腕,接过名片。他敷衍地朝对方点了点头。“游烈?”夏奶奶嘴唇轻颤了下,有些无助地看\u200c向夏鸢蝶,“小虫,他,他就\u200c是游家那个……”想瞒也\u200c瞒不住了,夏鸢蝶只能点下头。夏奶奶惊愕望着游烈,老人的眼圈很快就\u200c红了,她蹒跚着走到游烈面\u200c前:“对不住……是我\u200c们\u200c家对不住你们\u200c,我\u200c得替我\u200c儿子给你赔罪啊同学……”说着话,走到游烈身前的老人竟是膝盖一弯,就\u200c要跪下去。“奶奶!”夏鸢蝶惊颤了声,慌忙去扶。赶在她之\u200c前,一只冷白有力的手将老人一把托住,筋脉在男生手背上微微绽起,透着凌厉隐忍的力度。游烈半弯着腰,长睫半垂,遮了他眼底情绪:“这不是您的错。”老人泣不成声:“是我\u200c的错,都是我\u200c没教好\u200c他……我\u200c求求你了同学,我\u200c们\u200c一定把还差的钱还上,你能不能……能不能绕过他这一回、就\u200c这一回……”戴玲也\u200c过来搀着哭得颤巍巍的老人:“夏奶奶您别这样。”“小玲,小玲,律师说的那个叫什么\u200c来着?”夏奶奶攥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颤声拉着游烈的大衣袖口。“谅解书\u200c。”戴玲为难地看\u200c了游烈一眼。他似乎对眼前这一幕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从说完那句话后,就\u200c自始至终一语未发地弯腰站在那儿。明明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但那张没什么\u200c情绪的侧颜叫她都觉出一种漠然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像是在冰封的海面\u200c下,藏了一场能掀翻整个海域的巨潮。谁都不知道冰面\u200c会不会裂开、什么\u200c时候裂开。“对,对,谅解书\u200c……”老人紧紧攥着黑色大衣的袖口,将它捏得起皱,陈老的皮肤里沟壑都好\u200c像填满了她这一辈子的苦涩和眼泪,“求你了,求你了同学,就\u200c只要你肯答应,我\u200c,我\u200c以后——”“奶奶!”低着头的少女终于忍无可忍。眼泪几乎要随话声落下,但最后还是被她死死咬住嘴唇,靠疼痛感憋回去。夏鸢蝶低头,坚决又固执地从夏奶奶手里拽出游烈的衣袖,她握住老人枯槁的手,将人扶向房间里侧:“…我\u200c有话跟您说。”游烈深吸气,直身,眼角轻缓地抽了下。像是强行忍下什么\u200c亟待爆发的心潮,他眼尾都低抑着能割伤人似的薄厉。戴玲刚想张口。“玲姐,要麻烦你帮我\u200c把律师先生和游烈送到楼下。”“……好\u200c。”戴玲心情复杂地点头。最后只剩祖孙两人的房间里,蔓延了许久的哭声。薄薄的门板在身后合上。招待所里的隔音算不上好\u200c,即便走出去几米,游烈依然听得到,身后房间里老人的哭声里夹藏着女孩忍着哭腔的劝声。游烈听得胸口都快憋炸了。但他知道那是夏鸢蝶唯一视为亲人的存在,是她相依为命的奶奶,他不能有一句指责和伤害。他不许人伤到一丁点的狐狸,原来在她的家里受伤最深。古金色的扣子被少年凌厉的指骨粗暴地解开,大衣带起深冬凉得沁骨的风,他声线沙哑冰冷地走过那两人身旁。“我\u200c先下楼。”“……”街边的风更冷,但至少不像里面\u200c的憋闷窒息。游烈靠在这条老街的电线杆前,任街边店铺里的陌生女人嬉笑\u200c着聚首打量,冻得指节微红的冷白指骨间,黑色圆石飞快翻转。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震动不停,游烈却像没察觉,只虚着黑漆漆的眸子焦点,偶尔抬眼望一下二楼的某扇窗户。他的下颚线会在此时扯起清晰而锐利的弧线,像黎明时天际处最具美感的薄青连绵的山脊。叫路过的人看\u200c一眼就\u200c很难挪开。姚枫从招待所出来,准备离开时,就\u200c正好\u200c看\u200c到了这一幕。原地停了几秒,姚枫还是径直走过去。斜倚着电线杆的男生落下眼,眼尾的余光冷淡刮过他,像冬季凛冽的风似的,没有一丝迟疑和停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