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蹙眉,瞥了少年一眼,眼神淡淡语气柔柔。“兴文,那是你哥哥。”褚兴文白眼一翻,冷嗤一声:“妈,你记得他他可不记得你。舅舅说他搬回外公外婆房子已经大半年了,他想起联络咱们了吗?”褚兴文对同母异父的哥哥没什么印象。每次他被家里训时,妈就要提这个哥哥多么懂事,多么聪明。这让他对暨和北充满了反感。呵,褚才捷、褚才清在他心里都不是哥姐,他会承认那个叫暨和北的人是他大哥??!暨娴再开口时语气还是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少年略收敛了脾气。“兴文,你的教养呢?”旁边的褚诗文忙站出来充当母亲和弟弟的缓和剂:“妈,兴文就是闹别扭。咱们先别管他了,找个老邻居问问大哥一般什么时候回家吧,总不能站在这儿干等。”暨娴点点头:“你说得对。”她环顾一圈,发现平安二街没变,但又好像有哪里变了。从前喜欢在梧桐下唠嗑的叔叔嬢嬢都不见了,从前家家户户大门敞开着,小孩跑进跑出,现在则是大门紧锁。她竟不知当年的老邻居们还在不在,还记不记得她?不过就算记得,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当年离婚,她坚决要嫁给褚正雄时,爸妈把她赶出家门的动静很大,老街坊们怕是也觉得她不孝吧。想了想,暨娴走向隔壁47号。她记得,47号住的桉叔和牛嬢嬢。结果,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小媳妇儿,怀里抱着个一岁的奶娃娃。对方说他们家两个月前才搬来这边,前房主不叫桉叔,而是叫陈广富。暨娴愣了愣,表情怔忪。果然是物是人非啊。她不确定再敲别家门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便指了指隔壁。直接问:“妹儿,你能告诉我这家屋主平时都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是他……我们特地来走亲戚的。”年轻媳妇听着地道的榕城口音,没错过她不自然的停顿。但看对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也不像心怀叵测的坏人。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你说隔壁啊,他跟他女朋友出门买菜去了吧,应该快回来了。”师佳搬过来两个多月,跟隔壁的男主人只打个几次照面。除了搬来次日她跟丈夫到隔壁送见面礼,就是这两天了。平时那位暨先生神龙见尾不见首,这两日倒是经常看见他和他女朋友。他看着脸怪冷的,有些生人勿近。不过他女朋友爱笑,人很热情,每次见到自己都会挥手打招呼,尤为喜欢捏儿子的嘟嘟脸。今天她抱着儿子在门外溜跶时正好遇到两人出门,顺嘴问了一句,对方很自然的回了。暨娴挑眉:“女朋友?”“对,长得好漂亮的,还是我们本地的明星呢。”一听“明星”两字,暨娴温柔似水的眸子里迅速闪过一丝厌恶。“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师佳邀请他们进屋坐会儿,暨娴婉拒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大儿子的明星女朋友,让她想到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因此脸上表情有点难看。别看褚兴文平时折腾得厉害,暨娴一旦真的生气,他也就老实了。褚诗文更不必提,她向来最明白如何在家里生存。何况——她还欠大哥一句对不起。母子三人沉默着,等在48号门口。丛琦和暨和北拎着菜回来时,就见到家门口杵着车,还杵着几个人。“找你的?”好面生啊。丛琦打量一行人时,暨娴也在打量她。从脸到腰到腿,暨娴越看越火大,妖妖娆娆哪里像安分的人?小北就这眼光?她嫌弃得那般明显,丛琦又不瞎,当然看到了。立马跟男朋友吐槽道:“这人谁啊,怎么还瞪上我了?你快看,她瞪我!像看垃圾一样。”她没把暨娴往暨和北的妈这方面想。主要是暨和北今年二十七了,眼前的女人保养得挺好,看着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穿戴又很体面富贵,还开着军用吉普车。大概是部队哪个高级军官的家属。这种家庭就算再如何不待见前头的孩子,也不至于让十五岁的暨和北自生自灭吧。传出去不好听啊。这得多畜生才干得出来啊?结果,对方一开口,就震得丛琦瞠目结舌。哇哦,还真是畜生来的!“小北,跟妈这么多年没见,现在都不愿意打招呼吗?”暨和北冷嗤一声,十分不客气:“你算哪门子妈?”暨娴对大儿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岁那年倔强含泪的看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她实在不明白大儿子怎么突然那么多的怨。“小北,你确定要这样跟妈妈讲话吗?我跟你爸都离婚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要耿耿于怀多久?”丛琦看看暨和北,又看向紧紧抓着珍珠包的美妇人。具体的内幕她不清楚,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力拉着暨和北默默给他支持。暨和北没有暨娴想象中的生气。对于过去,其实他早就不介怀了。没有爱,也没有恨,他并不把他们当回事。所以,面对暨娴的痛苦质问,他神色依然很平静。没怨没恨,只是带着淡淡的讥嘲。“这不是事实?”“当我几岁小孩,还缺母爱???大可不必觉得我耿耿于怀。”“咱们彼此不接触,相安无事过了十多年,继续这样过下去不是挺好吗?”“你说,你为什么要上门找不自在呢?”“可别说是慈母心突然回来了,当年把我丢给外公外婆时你没有,一时兴起把我接到褚家又把我扔回来时你没有,难道现在就有了?说出去要笑掉人大牙的。”暨娴瞪大眼,身体颤抖。凤眸含泪,欲落不落。很像迎风落泪的小白花,若是年轻十多岁,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暨和北,大概威力更加惊人。“你就是这么想妈妈的?”“如果我真的一点不疼你,不想你,怎么会费尽千辛万苦把你接到褚家?可小北你是怎么做的,你在家里做不了乖孩子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跟大院里其他小孩打架呢?你那么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妈怎么留下你?”“你褚叔叔怎么敢留你?”暨娴当真觉得自己冤枉极了。她不是没想过把孩子接到褚家过日子。可他自个儿坏毛病一身,天天惹祸。跟外头的人打架就算了,还跟老褚亲儿子打架。他们本就是二婚家庭,稍微处事不正就要被人说闲话。这让褚家人如何接纳他?还搞得自己这个亲妈也两面不是人。那段日子,暨娴在公婆,丈夫面前都直不起腰。暨和北本不想扯这些老黄历,但听到暨娴振振有词的话,还是被恶心得够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