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莎,这是怎么回事?”我忙走上前去。梅丽莎伤心地靠过来,尽管一脸泪水,却拼命摇头。我眉头一皱,还以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便下意识地望向比尔。“劳烦这位女士别哭了行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把你怎么了呢?脑子不好使就别出门。”比尔凉凉地说。梅丽莎脊背一僵,眼泪流得更多了,泪珠大颗大颗落到我肩头。我忙把她送进客厅,然后才出来问比尔。“抱歉,我朋友哭得太伤心了,什么都不肯说,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比尔吊儿郎当地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还以为是你派她来的呢。”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比尔围着我转了一圈,啧啧道:“你这是什么打扮?不是去剧院里当歌星了吗?莫非混得不好,想找海涅帮忙,但又不好意思上门,所以就派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傻子过来。”他嗤笑道,“劝你别白费心机了,海涅已经订婚了,如果你想找黑加尔哥哥,那更不好意思,他不在巴巴利亚。”看来梅丽莎是自己跑去见比尔了,可惜见了面只会哭哭啼啼,什么也没说。我有些气恼比尔说话的口气,便生硬地说:“请放心吧,我既不想找海涅,也不想见黑加尔先生。至于梅丽莎,她哭哭啼啼去找你,你当真不知道原因吗?”夕阳下,比尔眯起了眼睛,神色有些阴暗。我回头看了看客厅,窗帘轻轻晃动,梅丽莎应该能听到我们的对话。像梅丽莎这种从未离开过家乡,整天和家务为伴的女孩子,竟然为了见喜欢的人一面,就独自穿越了陌生的大城市,这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只可惜见到人后,她却没勇气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想到这里,我决定告诉比尔,便说:“六七年前,有一个小女孩弄丢了家里买食物的钱,害怕被打,伤心恐惧之下,独自蹲在杂货店门外哭泣。这时有一个好心的男孩帮了她,女孩得以平安回家,但从此她把那个男孩记在了心上。每次我去见她,她都要和我谈论这个男孩的事情。后来,男孩长大了,离开了家乡,而女孩却要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人了。某天,女孩对她的朋友说,想去大城市逛逛,可她瞒着朋友,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去见那个男孩……”比尔很久都没说话,却一开口就‘切’了一声。“那又怎么样?你希望我做什么呢?”我垂着头说:“我没希望你做什么,我只是说了她去见你的原因。”“你明白就好,不是谁喜欢我,我就得负担起谁的人生。你还不是一样,明知道海涅喜欢你,也照样不理不睬。我倒是不介意睡睡她,不过这种妞纠缠起来太麻烦,所以请转告她,我谢谢她的好意,但还是请她乖乖嫁人吧。”“好的!我会转告她的!”“呵,你语气还挺冲,麻烦搞清楚,是她冒冒失失跑到我工作的地方,我却客客气气把她送了回来,你不谢我也就算了,这埋怨的口气算什么?”我咬咬嘴唇,向他弯腰说:“对不起,我口气不好,谢谢您送她回家,非常感谢您。”比尔又冷笑了两声说:“不客气,我本来不想理她的,我连她是谁都不清楚,要不是海涅认出她是你的朋友,非要我送回来,我就让人把她赶出去了。”“也谢谢海涅先生。”我说。许久后,比尔叹了口气,软下声音说:“你也许不知道,海涅已经订婚了,对方是国家道路部长的女儿,一个千金大小姐,黑加尔哥哥很看重这门婚事,他那个人决定的任何事情都不允许别人违逆,如果你再去找海涅,干扰了这门婚姻,我不知道黑加尔哥哥会做些什么。我不想我们兄弟之间再为了个女人闹得不愉快,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兄弟几个面前了。如果你在剧团混得不好,想找人帮忙,我可以临时帮帮你,作为交换,你就安安稳稳的吧,听懂我的话了吗?”“您放心吧,我很快就离开巴巴利亚了,绝不会再打扰到你们。”“离开巴巴利亚?你要去哪里?”“去首都。”“跟着剧团到处演出吗?”“不,我要去那边念大学。”比尔盯着我,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移开视线说:“那天看你上台演出,我还以为你加入了剧团。”“和我一起演出的女士是我以前的雇主,她嗓子坏了,找我帮了一次忙。”他又半天不语,却盯着我身上血腥油腻的围裙看了许久,忽然说:“我听说上大学要花很多钱,你的学费够吗?需不需要我帮忙?”“谢谢,暂时足够了。”我望了望繁忙的肉铺说,“这是我家的店,虽然小了点,但哥哥说会帮我筹集到学费。”说完,我再次向比尔弯腰,“今天谢谢您,如果没事,我就回去工作了。”我向他点点头,转身离开。“喂!安妮·纳西斯!”逆光中,比尔的神情有些暗淡,他沉声道:“抱歉,刚才我说话的口气太过了,请你原谅,还有……祝你好运……”“没关系,也祝您好运。”回去客厅,梅丽莎正扑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实我很生气,刚才被比尔羞辱了半天,还要低头道歉,这着实让我恼怒,但我还是耐下性子坐到她身边,柔声安慰道:“亲爱的,别伤心了,他不值得你这么伤心。”梅丽莎什么也不说,只是哭,一条茶巾都被她哭湿了。我又劝了半天,她仍然绝望得仿佛天塌了一样,还小声埋怨道:“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她简直像我妈妈一样,把所有的勇气和决心都放在了指望别人身上,我更生气了,胸膛像灼烧了一样。“梅丽莎,别哭了,你抬起头来看着我!”梅丽莎仍埋头哭泣,我硬把她拉扯起来,怒气冲冲道:“去洗脸,擦干你的眼泪!你再哭,我就不理你了!”梅丽莎在我的逼迫下,抽抽噎噎地洗了脸。我跟家里说了一声,就带她去了附近一家餐厅。这家餐厅的老板经常从我家进肉,是个腆着大肚子,却总是斤斤计较的中年男人,他为了省钱,雇佣的员工全是女人,连厨师长都是一位女士,员工们虽然背地里骂他小气,却没有一个离职的。我找到老板,恳求他让我们在这里做一天兼职。“我说安妮小姐,你这是缺零花钱了吗?”他笑呵呵地说,“你爸爸前几天还跟我炫耀,你要去首都上大学了,怎么跑我这儿打工来了。”我看了跟在后面唯唯诺诺的梅丽莎一眼说:“我这位朋友刚刚离开家乡,见到陌生人有些羞涩,这是她第一次出门找工作,我担心她不适应,所以想带她来您这里学习一下。附近的人都知道,店长您深明大义,明明可以雇佣男性,但为了帮助更需要工作的女性,就把珍贵的工作机会都给了我们女人,所以拜托您了先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