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断擦掉眼泪,抽泣着点了点头。见我冷静了下来,杰西卡说:“图书馆是通宵不断电的地方,如果觉得不如别人,就好好努力吧。”我按杰西卡的建议去了图书馆,那五层楼高的巨大圆柱形建筑里摆满了书架,也不知道究竟存放了多少书,每一层的中央正厅都坐着埋头苦学的人,这里人来人往,却只能听到书籍翻阅的声音。我在一张书桌前坐下,嗅着空气中陈腐纸张的味道,不知不觉下了某种决心。深冬之际,图书馆空旷的大厅像冰窖一样,不一会儿就把人冻透了,我把仅有的两件大衣都裹在了身上,想着寝室每天九点钟落锁,如果想在这里多读会儿书,就只能趴在书桌上过夜了。长夜漫漫,正在灯下读书之际,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头一看,竟然是詹妮弗,她抱着一摞书,微笑着问:“不回寝室吗?”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半夜11点了,不由惊讶:“您也没回去吗?这个时间宿舍已经落锁了吧。”詹妮弗歪歪头说:“跟我回去吧,别在这里过夜,你会冻坏的。”我也实在是冷得不行了,就跟詹妮弗离开了图书馆。行走在漆黑的大学校园里,我们的脚步声空旷又清脆,今夜没有月亮,空气冰冷如许,可漫天星光灿烂,银河贯穿苍穹,静美如珠光璀璨,热闹如人间街市。“进入大学的第一天,医学院的教授就对我说,你走吧,女人是不能做医生的,你们根本承受不了那种压力,让女性从事这种行业是对医学的亵渎和对生命的蔑视……”詹妮弗的语调在冰冷的空气中像灵动的风一样,听不出丝毫压抑感,她轻笑道:“可我对他说,我是不会离开的,就算你用鞭子抽我,也不能将我抽出这个课堂,从此他无视我,连我的论文都不肯批阅……”“最初我的成绩不好,无论知识储备还是反应速度,都和同学们相去甚远,我也曾很失落,对自己很失望,可没有办法,既然走在了路上,就不能轻易回头,我不求做到多么优秀,但求不要如那位教授所言,将来成为一个草菅人命的女医生。”詹妮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仰望着漫天星斗说,“人类就像星星,渺小至极,但都可以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所以我深信着生命的意义。”冷风呼啸,吹过我的脸颊,带来割裂般的刺痛感,可我心中火热柔软。难怪很少在宿舍里看到詹妮弗的身影,原来她是一颗在黑暗中默默发光的星星啊,沉默安静,毫不起眼,但又生机盎然,像启明星一样带给别人前进的勇气。宿舍楼已经熄灯了,然而门上还亮着一盏老旧的汽灯,幽幽的火苗在黑暗中晃动,指引我们前进。我们敲了一会儿门后,打着哈欠的舍监走出来,她看了我们一眼说:“看来你今晚有了一个同伴啊。”詹妮弗笑道:“以后还要劳烦您为我们留门。”舍监揉揉眼睛说:“如果是为了学习,不管多晚都给你们留门。”第46章 第四十三章我每天只睡六小时,剩下的时间全用在补习功课上,每天抱着一摞书本穿梭在校园里,忙得像储存冬粮的小松鼠。这个冬天太冷,我的感冒久久不愈,鼻子被折磨得通红,嘴唇干裂,手指和脚趾上都生满了冻疮,有时候照照镜子,也觉得自己苍白憔悴,很不健康。四个月后,大地回春,我手脚上的冻疮终于缓解,也终于不再拖着两条鼻涕到处走了。春风暖洋洋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发酵的气息,河岸旁冒出了一片嫩绿的新芽,啁啾的鸟声也令人心情愉悦。这天课堂上,一批论文发放下来,我得了一个B,末尾还批阅了一行字——‘有进步’。鲍威尔教授说:“所有论文成绩在C以下的人,都给我重写,别再把一些狗屁不通的东西交上来了。如果学期末还是这个鬼样子,这门课的成绩就别想要了,你们某些人还不如一个姑娘写得好呢。”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就像窗外那明媚的阳光一样,灿烂清澈,又像陶醉在春风里的鸟鸣,舒畅轻快。下课后,我兴高采烈地冲回宿舍,扬着那几张薄薄的论文对杰西卡喊:“今天鲍威尔教授表扬我了,他说‘你们某些人还不如一个姑娘写得好呢’。”“你是小学生吗?”杰西卡喷笑道,“是的,老师表扬你了,你做得很好,非常好,要不要我替他摸摸你的头?”“瞧瞧你邋遢成什么样了。”明妮摇摇头说,“如果用你拼命获得教授认可的这股劲头去追求一位优秀的绅士,你恐怕连结婚戒指都戴上了。”“他给了我一个B,这是我进入大学后,得到的第一个B。”我激动地说。“以后你会得到更多,但是目前,你得改改自己的生活状态,再这样下去,你会把身体拖垮的。”杰西卡无奈地说。“没关系,我觉得浑身都是力气。”“亲爱的,你得适当享受生活,天气这么好,不如去野餐吧。”明妮翻阅着一本女性杂志说,“我们可是正值妙龄的年轻女性啊,每天这么挥霍青春可不行。”“叫上詹妮弗和海伦娜,就这么决定了。”杰西卡拍板说。第二天,阳光明媚,天空碧蓝,我们提着野餐篮子来到了宿舍后的一块空地。一棵高大的樱花树正值盛开期,粉色的樱花在枝头怒放,偶尔飘落片片洁白的花瓣,好似风中优雅舞动的雪精灵。脚下的草坪蔓延着翠绿的新妆,点缀各色野花和可爱的蒲公英,花坛里几株紫丁香树也开花了,沁人心脾的花香让人迷醉不已。我们在草坪上铺了一块蓝白格子的床单,然后席地而坐,又把面包、果酱、火腿等食物摆出来。春天真是美妙的季节,清风徐徐,花香鸟鸣围绕着我们,还能听到远处小河那潺潺的水声。而杰西卡一脸沉重地说:“如此春光,我们为什么要在宿舍后面野餐?就算不能去公园,去学校的湖畔也可以啊。”“我画了一个小时的妆呢,坐在这里给谁看啊,连只公狗都不会路过的。”明妮也深深地叹了口气。詹妮弗正翻阅着一本厚厚的西语书,头也不抬地说:“不止公狗,母狗也不会有,学校规章里写了,禁止养狗以及一切宠物,也包括狗熊、蜥蜴、蛇、蚂蚁等所有会动的生物。”“你只听到了‘公狗’两个字是吗?”明妮垂着肩膀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海伦娜认真地说:“环境很漂亮,很适合野餐,如果去其他地方,也许会遇到讨厌的男人围着我们取笑。”海伦娜是数学系一年级的新生,她出身牧师家庭,言行举止很拘谨,性格有点内向,如果跟陌生人说话,甚至会紧张地打哆嗦,来圣安慕斯上大学大概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了。我还记得几个月前,她自我介绍时说:“我非常胆小,是父亲鼓励我上大学的,他认为我很有才华,所以硬是把我送上了火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