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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县的县令,还是去年那位郭县令。即便抛开傅玉衡的身份不谈,只看去年他的到来,给永安县增加了不少税收,郭县令也会好好供着他的。不同于去年的匆匆忙忙,今年郭县令早知道他要来,提前就让人把别院给收拾了出来。甚至于,在知道公主有事不能跟过来之后,他还试图给傅玉衡安排俩美女,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傅玉衡来了之后,听懂了他的暗示,立刻就义正言辞外加一脸惶恐,让他赶紧的,趁自己还没到别院,把里面的美女赶紧弄走。诶,没错,就是主打一个惧内。郭县令是目瞪口呆,但看着三驸马这副天要塌了的姿态,他也只能让人把去弄走了。只不过,少不得暗地里嘀咕一阵:皇家驸马不好做呀!也不知道,傅玉衡这种行为,算不算是给自己减少竞争对手?因着庙会第三天才会开始,舟车劳顿的傅玉衡,委婉地拒绝了郭县令接风洗尘的提议,直接去别院休息了。跟着出来的洗砚,一边替他添热水,一边吐槽道:“真想不到,郭县令竟然是大马公子的朋友。”想想马介甫身在青楼,看到的还是那些受苦受难的姑娘,郭县令给人送美人的行为,的确让人看不上。傅玉衡靠在浴桶里,懒洋洋地说:“马兄是个严于律己,宽于待人的君子。只要这郭县令不做大恶,马兄自然不会要求自己的朋友必须和自己一样。”世俗的道德标注,拿来要求自己的,是君子;用来要求别人的,是魔鬼。洗砚放下水桶,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小人只是感慨一句,没有别的意思。去年也曾在这里逛过,县里的百姓倒是对郭县令十分爱戴,想来大马先生的眼光还是很厉害的。”傅玉衡被他逗笑了,“你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也很厉害呀。”洗砚只是笑,并不言语。傅玉衡也不跟他计较,又泡了一会儿,解了身上的疲乏,便披衣而起,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看书。他看的正是《永安县志》,记载的是永安县二十年前的往事。正看到入神处,忽然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扬声道:“洗砚,怎么不把窗户关好?”才入三月的天,夜幕一降就很凉。这别院的窗户又是百叶窗,开窗户就是整个撑开,连一点缓冲都没有。洗砚顿感冤枉,他明明关了呀?难道是没有关严实,让风给吹开了?这样想着,他也没有忙着辩解,而是把两个外间的两个窗户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是严严实实的。“五爷,窗户都好好关着呢,是不是您穿得太单薄了?”说着,他转身进内室开了箱笼,又拿了一件小毛的斗篷出来。“五爷,加件衣裳吧。”“行,再加一件吧。”傅玉衡也觉得,方才那股冷来得莫名其妙。只是,还没等他把斗篷披上,突然又是一股冷风吹进来。这一回,连和他紧挨着的洗砚也没能躲过去,跟着打了个哆嗦。“嚯,这是哪来的妖风?我明明把窗户都关严实了呀。”听见这话,傅玉衡心理开始发毛了。偏在此时,蜡烛忽然灭了,洗砚“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洗砚?”傅玉衡一惊,急忙摸索着蹲下去,摸到了洗砚的身体,又顺着身形去探他的鼻子。“你别怕,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一道清凌凌的女声突然响起,傅玉衡猛然转过头来,就看见了一张七窍流血的脸。那张脸已经肿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眼角、鼻孔嘴巴下面,都有粘稠到干涸的血迹。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想要晕过去,却偏偏没某股神秘的力量支撑着,怎么都晕不过去。傅玉衡都要哭了:就让我无知无觉地去死好吗?我不想死前清醒地受罪呀。“你怕我?”那女子……不,明显是女鬼问。傅玉衡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说:“实不相瞒,您这种出场方式,又是这副尊荣,小生很难不怕。”那女子轻笑了一声,右手微微抬起,脑袋轻轻低垂,广袖掩住了下半张脸。但凡她的脸不这么惊悚,哪怕相貌平平呢,这么动作做出来,也会让人联想到微风浮动的荷花塘。——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那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只可惜,他终究是看脸的,意境拯救不了。笑完之后,那女子道:“原本我也不想以这副面目相见的,只是傅五爷是个正人君子,推却了郭县令的美人。妾身无法改换自己的外表,又失去了可以附身的躯壳,只好漏夜之间,以真身前来相见了。”这话说的,好像俩人之间有什么了不得的渊源一般。傅玉衡心里暗暗吐槽,表面上却一点都不敢露。不是他非要从心,主要是他一个普通人,和鬼物的武力差距太大,只好当一回识时务的俊杰了。他定了定神,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黑暗中大略指着椅子的方向,“姑娘还是请坐吧,有什么事坐下再说。”那女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广袖一挥,方才熄灭的蜡烛全部点燃。有了光源加持,傅玉衡松了口气。虽然对面那张鬼脸惊悚依旧,但屋里明亮了,他也可以把对方当成是万圣节时扮鬼玩的了。双方各自落座,傅玉衡带着几分歉意说:“我的家僮晕了过去,无人奉茶,怠慢之处,还请姑娘见谅。”“你不怕我了?”那女子有些诧异。傅玉衡道:“一开始是怕的。但已经过了这么久,姑娘并未伤我,还肯与我坐下来好生商谈,我也就不怕了。”无论是人还是鬼,只要肯讲理就好。就怕遇见一言不发就直接上手的,让他连个缓冲自救的机会都没有。那女子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流着血泪的呆滞眼眸盯得他心里发毛。“姑娘为何这样看着我?”那女子嗤笑,“你倒是个妙人!”“姑娘谬赞了,小生不过是个凡人、俗人。”也不知这句话触动了那女子哪根情肠,她呆呆地怔了片刻,忽然叹道:“若是凡人、俗人都如你这般,世间怕是要减少许多冤孽。”牵动了人家的伤心事,傅玉衡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他本就认识许多非人类,这女鬼只是外形上渗人了点。如今见她也有软肋,也会伤心,傅玉衡心头那股惧怕,彻底消散了。他正了正神色,拱手道:“小生傅玉衡,想来姑娘既要找我,肯定是知道的。未敢请教姑娘芳名?”“名字?”那女鬼又是一呆,喃喃道,“我从来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字,只因我生父姓韦,家母便为我取小字‘韦娘’。”傅玉衡面色一变,追问道:“敢问姑娘以何字为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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