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南薰笑道:“好了,这是好事,哭什么呢?”玉莲也道:“你这辈子并未做恶,却遭此磨难。若有来世,必是苦尽甘来,要享福了。”被姑嫂二人轮番安慰,沈韦娘也振作了起来。阿信和阿诺已经按照玉莲的吩咐,对着沈韦娘的牌位,把那些东西都烧了。等正院那边的宴席散了,黑白无常召唤沈韦娘,她便乘着那顶小轿,由四个小厮抬了,顺着阴间通道往地府而去。傅玉衡夫妇并玉莲都下意识松了口气。说实话,虽然他们对沈韦娘的遭遇都很同情,也很愿意帮助她消除怨气,甚至也不介意日后多给她烧些纸钱。但是,留着一个随时可能失控变成厉鬼的怨鬼在身边,就算是再心大的人,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介意。因此,沈韦娘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一开始是跟着马介甫;等马介甫离京之后,又有辛十四娘和娇娜轮流跟着她。这姑娘聪慧敏感,大约也明白她们的忌讳,因此若非有人相邀,她绝不会主动参与集体活动。这次的送行宴,真是她一次性见到最多的人了。如今她怨气尽消,获得了重开新生的机会,双方都松了口气。徒南薰道:“也不知道沈姑娘要在地府待多久才能投胎?”傅玉衡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懂,不过这些日子还是多让人给她烧些纸钱吧。手里有钱,心里就不慌了。”姑嫂二人都点了点头,玉莲道:“我让阿信记着,连续给她烧一个月的。等过上半年,再烧一个月的。”徒南薰也转头交代红藻,“你也留意着,等大姑娘这边烧完了,咱们接着也烧一个月的。”“诶。”红藻应了一声,表示记住了。※※※沈韦娘的事算是彻底了结了,等到第二天,夫妻二人就带着翠萍去了一趟庄子上的书院。和洪、吕两位先生沟通过后,翠萍选了三个年岁都在十二三岁,愿意跟着她学妆造的女孩子。至于三个女孩的父母,翠萍只是稍微透露了一下自己的收入,他们就立刻愿意了。翠萍也精通人情世故,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我也是在宫里学了许多年,给公主娘娘们梳过头的,才能挣这么多。她们三个跟着我,肯定是要从学徒开始。我这里包吃包住,每季都有两件衣裳,但不出师,是没有钱可拿的。哪怕日后出师了,一开始的价钱,也不能能就达到我这个水准。”她是预防女孩子们的父母贪婪,要榨干了女儿去贴补儿子。不过,她说的这些都是应有之义。不管是谁,到哪里做学徒,头几年也是先伺候师傅,把师傅伺候舒坦了,才能学到真本事。想要挣钱,还需得到师傅的认可,让师傅亲口承认“出师了”。若是没有这一句,便是技术学得再好,也只能给师傅打工。若是敢接私活,可就要被整个行业唾弃排挤了。几家大人自然是连连应诺,当着翠萍的面,再三叮嘱自家女儿,要听师傅的话,好生服侍,不许偷懒耍滑。三个姑娘哪敢违背?只得唯唯应诺,心里都添了几分忐忑之意。等三家凑了二两银子,置办了一桌酒席权做拜师宴,翠萍吃了一回酒,就趁着天明,领着三个姑娘直奔万年县。因着她大多数时候都在跟剧组,手里又不差钱,索性就在影视基地附近买了块地皮,叫人盖了一间两进的院子,家里也有几个仆人使唤。她是提前打算要收徒的,翠萍一早就吩咐了人把三间抱厦都打扫出来,三个姑娘正好一人一间。主子一回来,几个年长的女仆妇就在后厨烧了热水,领着三个姑娘去洗漱。因怕她们生了虱子,洗澡水里兑了特意从娇娜那里求来的药粉。据娇娜所说,连着洗上三天,连虱子带虱卵,保管都死绝了。洗干净了之后,三个女孩子穿上不太合身的新衣裳,神情拘谨地赶着仆妇来到堂屋,翠萍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听见脚步声,她抬头一看,有些不打满意地“啧”了一声,“准备的衣裳有些大。”她事先已经预估到了,穷苦人家的女孩子,个头不会太高,身形也偏于瘦弱。但真等人到了眼前,她才发现,自己预估的方向虽然是对的,还预估值错了。“会做针线吗?”翠萍问。三个女孩子相互看了看,都说会普通的缝补,也学过一点简单的刺绣。翠萍点了点头,说:“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的徒弟了,我给你们新取一个名字吧。”三个小姑娘自然没有意见。比起自己原本极为随意的名字,她们自然希望能有一个寓意好的。翠萍沉吟了片刻,从左到右,依次点了点,道:“《诗经》有《风》、《雅》、《颂》三卷,你们的名字就分别叫风之,雅之,颂之。”《诗经》一听就是极风雅的,三人具都欢喜拜领了新名字。不过,对于自己即将成为学徒一事,她们还是很紧张的。万一师傅不好伺候怎么办?若是伺候的不好,师傅会不会打人?会不会一直不教我们本事?事实证明,她们想多了。自从进了这个家门之后,她们不但每天都能吃饱,而且吃得还挺好。不说顿顿有肉吧,至少一天有一顿。而且每天都有人伺候她们洗漱,还用一种很香很滑的膏体给她们敷手。第三天的时候,师傅翠萍就请回来一位上了年纪的绣娘,教她们辨认丝线的颜色。翠萍的原话是:“我没空教你们辨色的基础,就给你们另请了一位先生,你们务必要跟着好好学,一个月之后我来验收。”她没说验收不合格会怎么样,却比说了更令人紧张。三个姑娘都用力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跟着先生学的。如此过了一个月,她们已经能够随意一眼,分辨出出岫色和风入松、丹砂色和石榴红、二目鱼和明月珰这类乍一看几乎没什么区别的颜色了。翠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让她们伸出手,一个接一个地摸过去。三个小姑娘原本粗糙的指掌,在接连一个月的养护下,已经初具白皙细腻了。“不错,你们的底子都很不错。无论是做服装,还是做妆容,都需要一双足够敏感的手。若是手上老茧大厚,把上好的衣料勾出了丝,或者是划伤了演员的皮肤,那可就不美了。”也就是如今她们这一行的竞争压力不大,若不然,直接把职业生涯断送,也不是不可能。“颜色你们都认得差不多了,不过你们认识的都是丝线的颜色。丝线的颜色都是肉眼可见的,只要用心仔细看,新手也能看出差别。但脂粉的颜色就不一样了。你们不但要能分辨装在盒子里的色号,更得看见一张脸,就能联想到每一个色号的脂粉,用在这个肤色上,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