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博睿从阳台进来的时候,碰上呆站着的陈朗,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脸上的笑在陈朗看来极为讽刺。褚博睿手机就响了,他拿着手机在一边接听,余光瞧见陈朗去了阳台,“这事我说了不算,得问你爸爸……他手机没电了,等会我会和他说……行,就这样。”他挂断手机,目光定定地看着阳台外两个人。芮秋知道自己身后站的是陈朗,因为褚博睿身上是古龙水的味道,而此时他闻到的是淡淡的汗味。芮秋没有转身,陈朗亦没有开口,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半条手臂的距离。陈朗不是没有话说,他有一肚子话要讲,只是此时此刻,他更想这样无声无息地看着对方,哪怕只是背影。回想以前自己曾经在他面前砸过遥控器,摔过碗,可现在他连上前一步抱对方一下的勇气都没有。曾几何时,他变得胆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正视对方。芮秋叹了口气转身绕开他就要走,陈朗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指关节绷得紧紧的。芮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孩子睡了,抱好了。”丢下这句没什么热度的话,芮秋把陈子安交还给陈朗,走进客厅对褚博睿说:“咱们走吧。”车里舒缓地播放着Tamas wells的《The Opportunity Fair》,来自澳洲的清新嗓音,轻缓如三月微风,极能安抚人心。“Opportunity fair when it's slight and it's rare,You take the brown coloured owl and the colwn all out for sale…Think we've found another shade of brown…woo…woo…woo…”芮秋跟着小声吟唱,清润的男音令人心神舒畅。褚博睿侧头看他安静的面容和唇角的笑意,心中那阵抑郁忽而一消而散。他觉得自己方才生了一路的闷气,对方一点不知道,反而心情很好地哼歌,实在令他气苦,不由得扶额笑起来。芮秋扭过头来看他,褚博睿摆摆手,“我刚才可都快气死了。”“怎么?”芮秋一脸不明所以。褚博睿摇头笑,简直说不出话来,“算了,小弈之前给我打电话了,说……”“又是军训?”褚博睿笑笑,芮秋摇头,“这次说什么也不行,你开快点,我得亲自把他送到学校,唉,真不像话。”芮秋其实知道褚博睿在生气,只是与其作无谓的解释,不如选一首安静的曲子让对方平静一会,有些东西无需解释。也许他对陈朗还有些残留的感情在,但他明白,这不足以对他和褚博睿现今的生活构成威胁。过往和现在,他还分得清。陈朗回到家,把儿子交给他妈就钻进了卧室,声音透着疲惫,“妈,晚饭别叫我了,不想吃。”沈秀兰瞧他一张脸在外边晒得黝黑,也搞不清他这又怎么了。到了饭点,老两口端着稀饭碗就着酱菜吃晚饭,转头就瞧见陈朗拿着钥匙要出去。“去哪儿啊?”沈秀兰问,要给他盛稀饭,“喝碗稀饭再走。”“不吃了,我出去透口气。”陈朗说着,就没了人影。夏天还没过,傍晚的风不似白天那样灼人,微微的有些凉意,陈朗刚蹬蹬下了楼,洛炀的电话就打来了。“朗哥,救急啊!!!”对方上来就是一通狼喊。陈朗直接挂了手机,开车跑超市买了两大箱泡面一篮鸡蛋,然后直接去了景阳名城。如果洛炀不给他打电话,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或许他会在高速上溜达一整晚,直到脑子清醒些。洛炀脸皮紧紧地包着骨头,不知道的还当是具活动的干尸,脸色蜡蜡黄,简直惨不忍睹。陈朗翘腿坐在沙发上,浑身的重量都放在沙发垫上,“我说,几天没见怎么饿成这熊样了?”洛炀叮铃咚隆用平板锅煮泡面,一下子打了四五个鸡蛋下去,“不是说了这月工资还没领么。真馋死我了,哎,说好啊,待会别跟我抢,我饿起来是没有人性的,小心兽性大发把你整出个半身不遂来,那你多惨我多愧?”“吃你的吧。”陈朗换了个手夹烟,转头把这里看了一遍,“你这房子不错。”“这算什么,你没到我楼上那家看看,他们家那装修才叫漂亮呢,我光敢看不敢摸,怕在他们家沙发上留下黑手印。”陈朗对别人家的事一向没什么兴趣,如今也是没话找话,“他们家都干什么的?”“不知道,反正看着挺有钱的,我就知道他们家儿子刚读大学,长得那个叫秀气,跟明星似的,就有些孩子气,老爱跟他爸撒娇。”陈朗抽了两口烟,然后抖抖烟灰起身,“那成,你吃着,我先走了。”洛炀端着锅跑出来,“哎,走什么呀,再坐会再坐会。”他把一个皮质坐墩踢过来给陈朗,“坐,冰箱里有啤酒,咱俩喝几杯。”“烦着呢,走了。”陈朗拿着钥匙就往外头走。洛炀端着锅又跟出去拉住他胳膊,两人拉拉扯扯,电梯从八楼下到七楼,陈朗拖着洛炀跑过去按按钮,电梯上的数字已经从7跳到了6。“啧,你老拉我干什么?电梯都下去了。”陈朗瞪他。“唉,我不是没人说话么,我寂寞,我空虚,你得陪我。”洛炀说这话的时候,嘴里塞了两个鸡蛋,一边腮帮一个,一张脸被腮帮涨得眼珠子都转不过来了。“你事儿怎么那么多啊?”陈朗瞪他一眼,转头看看电梯又转头看看洛炀,抬脚把他踢进屋,“进去。”芮小弈拎着背包,脸上一千个不愿,“爸。”“不行。”芮秋斩钉截铁。芮小弈气哼哼地抿着嘴,踢了电梯门一脚。“啧。”芮秋拧眉,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跟谁学的。”电梯到了一楼,芮秋推着他出去,“什么都别说了,要是你怕晒,爸陪你。”“你工作不要啦。”芮小弈歪着头咕囔。芮秋没说什么,去车库把车开出来,载着芮小弈一路去了T大。“喂?博睿,今晚我就不回去了……嗯,我在学校外边住两天,公司那边我会请假……好,那就这样。”芮秋把手机挂断丢在一边。芮小弈张口结舌,“爸,你真要陪我晒啊?”“嗯。”芮秋语气淡淡,“这次说什么都不能由着你,以前太惯着你了。”车子一路驶出小区。T大学校门口,芮秋熄了火,让芮小弈自己进去。“爸,你不进么?”芮小弈提着包,可怜兮兮。“我去租间房。”芮秋锁了车,丢下芮小弈穿过斑马线去了马路另一边,果真开始找起了出租房。“惨了。”芮小弈吐吐舌头,为自己祈祷,拎着背包一步三回头悻悻地回了学校。学校外的日租房周租房不少,芮秋耐着性子一家一家挑,向阳、独立卫浴、空调一样不能缺,他是为芮小弈费尽了心思,一直跑了十几间出租房才挑到间合适的,芮秋当即付了定金,把房子落实了,然后去超市买了些简单的日用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