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道不是女娇娥?台下足足静了半盏茶,随即轰鸣掌声,轰堂喝彩,生生掩盖了锣管弦音。连天叫好声一波盛似一波,这等热闹喧天,简直空前绝后。戏罢,红氅女子入了帘子,随即一只手便伸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啧啧,苏老板这般倾姿绝色,实在让人欲罢不能。”苏倾池懒得理他,拍开男子的手,“花老板,下一场可轮到您了。”“啧,还真冷淡。”男子倒是不急,靠在墙头看着正在卸妆的苏倾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苏老板,在下这般精神抖擞,怎上的了场?”苏倾池眼角斜过去,掸掸袍子,起身缓缓上前,“花老板想怎样?”男子俊挺的眉毛微微一挑,俯身在苏倾池耳垂上一咬,“不若倾池这张小嘴替为夫……”随即一声闷哼。苏倾池笑道,“替你如何?”男子一脸惋惜无奈,“唉,倾池,你若是当真下了狠手,以后可得守寡了。”苏倾池手上一紧,“花老板这孽根趁早断了的好,不如苏某现在就替花老板解决它,以绝后患。”“哎哎哎,我求饶我求饶。”男子两手举起,作投向状。苏倾池这才松了手,那男子瞅准机会,忽而凑前,偷得一个香吻,随后风一般溜得没了影儿。帘子外头铿锵再起,掌声轰鸣。这人竟当真顶着个……也亏得那戏袍子宽大。苏倾池一脸无奈,又有谁能相信,这没节操之人竟是名动京城的小生花景昭。第16章 雨中凝眸一小碟酱瓜,一碟豆豉,一碗白粥,一根鬼腿(炸油条),三人围坐在院中央凉棚之下吃早点。这些酱瓜豆豉,都是自家腌晒的,晾干之后拌上茴香、紫苏等调料小炒,味道清脆,开胃爽口,配上一碗白粥,在这季节吃着倒也爽快。苏宝儿咯曾咯曾嚼着酱瓜,低头喝了口白粥,两只眼睛在他哥和他对面的男人身上来回地转,最后停在他对面那个男人的脸上。“怎么?小宝儿别是迷上我了吧。”花景昭放了筷子,唰地一声展开扇子,动作潇洒。苏宝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我是瞧你脸上的鞋印子,你昨晚又翻进我哥屋里了?”苏倾池面上一派无情无欲。花景昭讪笑一下,摇着扇子,“最近采花贼张狂,我这不是怕你哥遭了贼手么?”苏宝儿撇撇嘴,低头喝粥。花景昭收了扇子,摸了苏倾池的手,“倾池,你放心,师哥一定护你周全。”苏宝儿一口粥险些喷出来,咳嗽两声,拍着胸脯,“花大哥,你啥时候成我哥的师哥了?”“哎~”花景昭一皱眉,“小宝儿怎么这样说,我当初也在王家村学戏,只不过在你们去的时候我转去了别的班子,这样说来,我可不就是你哥的师哥,倾池,你说是也不是?”见花景昭这样恬不知耻地摸苏倾池的手,苏宝儿只能翻白眼。苏倾池抽了手掸掸袍子,起身,“我去西祠楼瞧瞧。”花景昭跟条软蛇一样缠上来,搂着苏倾池的腰,尖细的下巴抵在他肩上,“我同你一道去。”西祠楼自开张那日就场场满座,先不说别的,单是每天冲着苏倾池和花景昭来的人,就能把这西祠楼塞得满满当当。苏倾池既是这西祠楼的房东又是铺东,另外还是专属西祠楼的小戏班儿的班主,身份不可谓不重要。西祠楼的戏班儿除了名下的粹锦班,其余的班子并不固定,平日里只作为各家戏班儿唱戏的场所,每日只要在西祠楼门前挂一张牌子,注明今日请了哪家的班子,唱哪几出云云,剩下的事儿便是坐着等数银子。这西祠楼只算个消遣的场所,里边楼上楼下,池座雅座儿,各个地眼儿都配了几个跑堂的,每日提着茶壶四处添茶添点心,西祠楼场面虽算不得最大,但是这里茶水点心的名堂可不少。茶水从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大碗茶到千金难买的精贵名茶,只要你叫得出名儿,它就有。点心的名目更是遍及天南地北,有京城的特色糕点,也有江南特色的汤水小吃,便是冲着这点心,每天也能吸引不少顾客。两人到西祠楼里溜了一圈儿,出来的时候已经近午时了。花景昭方才与人搭戏唱了一出,出来的时候口干舌燥,便拖着苏倾池进了路边的摊子,点了两碗桂圆汤。路边的摊子自然比不得西祠楼,木条桌长条凳,一不留神就能蹭一袖子油腻。这里做的桂圆汤作料虽然粗糙,不过却也有股独特的味道,比那些大酒楼里的可有滋味多了,苏倾池平日里无事,便在这胡同里四处闲逛,早把这百顺胡同里的特色小吃给吃了个遍。花景昭素来闲不住,才吃了两口,便不老实,“哎,倾池,左右无事,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苏倾池头也不抬,“你能有什么好地方。”花景昭往四周瞧了瞧,凑到苏倾池耳边说,“销魂儿的地方,去不?”花景昭指的消魂地儿,不是别的,而是那韩家谭一带的相公堂子。那相公堂子之内,多半是清俊之伶人。清朝禁娼不禁戏,导致贵族子弟、风流名士纷纷痴迷于扮相俊美的伶人,甚至有人因亵玩伶人过度,致使精尽血出,脱阳而死,当时人们对于伶人之痴狂可见一斑。许多戏班为了应和世人喜好,择选学戏幼童之时,常挑选那些相貌清秀者,令其每日晨间以肉汤洗面,入夜以秘制药膏敷体,三四月之后,那些幼童肌肤白皙,眉目清透,婉若女子。那些个相公堂子,门外挂着小木牌,书以某某堂,门内悬挂灯笼,其内的相公年龄大致在十三至二十之间,均通过上述法子培养。清朝最出名的伶人与相公有三,分别是乾隆时期的李桂官和方俊官,以及道光时的陈长春,这三人共有一个称谓——状元夫人,这皆是因为与他们相好的老斗(嫖客)考中状元,其中方俊官的相好庄本淳病逝后,方俊官为他守孝一年,极尽妻妾之道。这等与伶人的断袖之交,狎弄亵玩有之,真情实意有之,实在不好辨其是非好坏。苏倾池懒得同他说,扭头看向外头嬉戏耍闹的总角小儿。那三小儿一个扎着朝天冲,一个辫着狗拉车,另一个剃了个鬼见愁,模样憨厚喜人。花景昭摇着扇子,笑得偷了腥一般,伸手在桌下摸上苏倾池的大腿,“倾池这般,莫不是吃醋了?”“你要是嫌活长了,尽管把手再往里边伸。”苏倾池淡淡地道。花景昭满脸遗憾地把手收回来,“唉,倾池啊,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你逼的爆阳而死,嗷嗷嗷,我求饶,娘子莫怪,娘子莫怪。”花景昭皱巴着一张脸,说是疼,还不如说是作怪。嘿嘿一笑,抬头却见苏倾池望着外头,花景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倾池在看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