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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又互相邀约游湖赏玩,每次程砚秋身边总跟着程砚卿,几次相处,苏倾池便也看出来那程砚卿智力不如寻常人,只道程砚秋疼爱弟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再看那两兄弟,顿时了悟。“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说的事么?”苏倾池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程商两家丝绸贸易之事,商承德这般转换话题,怕有深意,苏倾池不由得瞧了眼正依偎在程砚秋怀里撒泼胡闹的少年,心中已猜出三分缘由。商承德知他所想,不由一笑,“这事确实与程砚卿有关,不过却不全是因为他。”苏倾池抬起头,没有出口打搅,商承德瞧他神色认真,忍不住握了他的手,“想来你也听说了一些程家的传闻,程砚卿确实不是程家血脉。”商承德顿了顿,“那程夫人在嫁入程家之前便与府里的下人两情相悦,程砚卿便是她嫁入程家之后同那男人所生,程老爷原先对程夫人与府里下人的事有所耳闻,若不是稳婆证明程夫人嫁进程府之时是清白之身,得失心疯的恐怕不止程砚卿了。”话至此,苏倾池已明白七八分,高墙深宅,素来人情浅薄,心下免不了生出些同情来。“程砚卿得了失心疯之后,便被程老爷软禁在程府之内,久而久之府里下人便不将这个小少爷放在眼里,程砚卿模样长得清秀,于是便有人动了歪念,若不是被程砚秋撞见,他怕是……那天在叠翠楼……”商承德说到叠翠楼,心有余悸,抬头瞧了眼苏倾池,见他神色清淡如常,便收了心思继续说下去。“程砚秋同我说的便是这些事,想来任何人瞧见自己倾心爱慕之人遭人轻薄都会丧失理智。”“那那人……”“死了。”商承德叹了口气,“那人并非程府下人,只不过是个纨绔子弟,随父亲去程府谈生意,那浪荡子早些时候就垂涎程砚卿少年美色,那日根本就是冲着程砚卿去的。”“程砚秋素来只会吟诗作曲,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不过使了劲一推,那人为防,一头栽倒,地上有下人失手打碎的花瓶,没有清理,那浪荡子就那样后脑着地……”苏倾池一直未语,此时只轻叹一声,“这事怕不得善终。”想了想又道,“莫不是有人拿这事做文章?”商承德眉头微锁,点了点头,“那风流子弟与京城范家倒有些亲戚关系。”“皇商范家?”苏倾池眉心一跳。“正是。”不消商承德多说,苏倾池也知道这范家的背景。清朝入关之时,战事频繁,局势动荡,康雍两代多次用兵西北,征讨平叛,康熙三十五年,御驾亲征噶尔丹,兵分数路向叛区进军,由于官吏腐败,导致粮饷亏空,东、西、北三路大军粮饷稽迟,以致兵丁困馁,于是朝廷责成范氏承担采买运粮的任务,范氏不负圣望,组织运输队,采买军粮,供应军需,为出征胜利立下汗马功劳。而这八大皇商之首的范家,正是商家的宿敌对头。第32章 回京这些日子,两人没再门,待商承德将所有事务交代好,两人在扬州城已待了大半月。这日没再下雪,连绵雪日难得有一日放晴,街头巷尾的积雪开始融化,于是空气也愈发冷冽起来,再过不多久就该到春节了。程砚秋倒是到客栈拜访了他们,也无寒暄,只聊聊数语便告辞了,却留下了一张字据和程砚卿。只数日未见,程砚秋整个人已憔悴得不成模样,临离去之时捧着程砚卿的脸,足吻了一炷香,那程砚卿倒也难得的安静,他纵然痴傻,却也能察觉出他哥的异常,果然一吻过后,程砚秋抬袖子狠擦了一把脸,决然离去。程砚卿站在门口望着那背影已是痴了。程砚秋既杀了人,自然逃不了一场人命官司,可怜程老爷四处脱关系送钱财,又将原本对商家的丝绸供给全部转让给范家,只为保他儿子一条命,却不知他那儿子却主动担起了罪责,又将签字按了手印的字据交给了商承德,一纸将程家旗下的绸缎庄染坊划到了商承德名下,只为在他被流放三千里之后,替他照顾程砚卿,莫要让他受一丝委屈。可怜一片痴心。自那之后苏倾池再没见到程砚秋,也不知他是如何拖着受了一百杖责的身子只身踏上流放刑途。程砚卿依旧每日撒泼耍闹,瞧不出一丝烦恼,每日只需带他出去玩,给他买些零嘴小玩意儿,他便不吵不闹,乖巧听话,只是每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抱着膝盖坐在床头,低头在被褥上一笔一划反反复复地写着什么,也只有苏倾池知道,他写的不是别的,只“程砚秋”三个字罢了。外边月色皎洁,如银似水。“为何每晚都在这里站着?”苏倾池将视线从房内的痴儿身上移开,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出来透口气。”商承德看了眼房内,心中不免伤怀。情之一字,最是伤人。马车轧雪,吱呀作响。苏倾池望着帘外景象,兀自出神,身旁的程砚卿一身锦衣,身上披着苏倾池的白狐裘袍子,衬得粉雕玉琢,此时正靠在苏倾池怀里睡得香甜。车厢摇晃,程砚卿手里攥着的栗子糕滚落到车厢内,咕噜噜一声,倒让苏倾池回了神,缓缓转头,正对上商承德的视线,“怎么了,这样看我?”商承德握了他的手,“你若是有什么事,莫要憋在心里。”苏倾池微微一愣,随后示意陆青将程砚卿安置睡下,“能有什么事,乏了罢了。”商承德在苏倾池身边坐下,“你若累了,靠着我睡一会儿,我们还有三日才到京城。”苏倾池点点头,视线却又转向了窗外,商承德拿了斗篷给他披上,“外头风凉。”“承德。”苏倾池没有转过头,痴痴地望着窗外,声音飘渺,“若你是程砚秋,你会丢下……”许久,商承德放开苏倾池,拇指轻轻揩去他嘴角的津液,“我就知道你是为这事。”苏倾池有些没回过神,商承德无奈一笑,伸手搂了苏倾池入怀,脸颊贴着苏倾池的额头,“倾池,我若是程砚秋,定带你远走高飞,流放也罢充军也罢,绝不留你一人。”苏倾池怔怔,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舌尖涩涩难咽,不由得望向蜷缩在软塌上睡相甜美的程砚卿,缓缓枕在商承德肩头,许久一笑,轻轻道,“不要忘了才好。”商承德搂紧他,心中苦涩。若是发生了同样的事,我也定会舍了一切护你周全。若真到了那时候,你莫要怪我。京城,西祠楼之内。苏宝儿才习完武,跑到西祠楼已是满头大汗,他正怀揣着两根糖葫芦兴冲冲地往楼上跑,却在瞧见楼梯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停了脚步。叫住一个端着盆匆匆而过的小厮,“哎,怎么回事儿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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