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妥当,苏宝儿探头往正屋瞧了瞧,未见苏倾池的影子,又往对面的厢房望了眼,花景昭亦不在,估摸着两人大约出门了,便也未作多想,径直去了厨房,生火煮饭烧水。厨房灶上早已冒了一团团热气,揭开锅盖,饭香扑鼻,苏宝儿便撤了柴,以小火熏闷,眼瞧着饭都好了,也未见两人回来,想起他哥今早换下的衣裳还没洗,便去了苏倾池房内。外室与内室之间隔着一道水色的帘子,苏宝儿掀了帘子放进去,脚下便踩到一只碎茶杯,苏宝儿一顿,弯腰拾起那半只碎茶杯,茶杯边缘一抹暗色的痕迹。商承俊脸色变了变,手指攥紧了扇柄,继而一哼,“罢了,我今日约你来不是同你说这些,只不过想提醒你一件事。”“?洗耳恭听。”花景昭往后靠在椅背上。商承俊淡淡扯了嘴角,“想必你也知道,我同邱仲文之间的关系。”商承俊别有意味地瞧了花景昭一眼,“邱仲文这人手段素来狠毒,凡是我沾过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前段日子我同他撕破了脸,争吵之间语气不免重了些,说了他不如苏倾池的话,他临走之时说让我不要后悔,我只想提醒花老板一句,你对我做的,我自然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若是有旁人被卷进来,这笔账,花老板可莫要错算在我头上。”花景昭沉默了片刻,“三少几时这般好心,我竟不知。”商承俊饮下那杯茶,挑了挑眉,“我只是不愿替人背黑锅罢了。”庭院之内死寂的沉静,阴沉笼罩下的庭院忽而一亮,浓重的黑云中炸开一道惊雷。昏暗的房间顿时雪亮一片,苏宝儿这才看清,那抹痕迹分明是红色的。与此同时,商府之内,一道惊雷噼啪炸开,正在房内收拾账本的商承德眉头瞬间皱了一下,陆青跑过来,“爷?”商承德摇摇头,看着指尖沁出的血珠子,“扎了一下,不碍事。”虽这般说,商承德的眉心依旧紧紧拧着,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指尖阵阵刺痛,再低头,指尖那血已积成珠子滚下,正滴在腰间的羊脂白玉上,丝丝化开。一颗心像是被人猛地攥紧一般。陆青亦望着外头,叹了口气,“明晚……秦家就该来人了吧。”压下那阵心悸,商承德道,“你明日一早便去倾池那边,照我交代地做,莫要出一点岔子。”“是。”花景昭从万福楼出来之时,天色已经暗了,外头的雨噼噼啪啪,竟没个停歇。花景昭皱了皱眉,往日这个时辰,他们已用了饭,今日在万福楼不觉竟误了时辰,那人该饿了吧。从楼里赶忙让人炒了热菜,装了饭盒,冒着倾盆大雨急急赶了回去。苏宝儿正坐在门口发呆,听见动响,也顾不得撑油伞,直接顶着雨穿过庭院就去开门,院外院内的雨一样的大,豆大的雨滴密密地砸下来,叫人睁不开眼。苏宝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瞧见来人是花景昭,心头略略松了口气,随即又往花景昭身后瞅了瞅,忙道,“我哥呢,他没同你一道么?”花景昭闻声一皱眉,“你哥不在屋里?”雨声更紧了,哗啦啦,瞬时间淹没了一切声音,这雨没给人丝毫喘息时间,愣是急急地下了一整夜,似是要将这北京城一夜之间全部冲垮一般。这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商承德一夜未睡,和衣坐在床前望着窗外,黄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假山之上,像是在发泄着什么,几道闪电劈过,顿时将外头照得亮如白昼,瞬间之后一切又沉寂在漆黑的雨夜之中,一切显得那样可怖而阴森。一阵冷风夹杂着呼啸,紧紧地灌进来,带着冰凉的潮湿气息,袭面而来,商承德不免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一道厚重城门之隔的四合院之内,灯火通明。苏倾池一夜未归。门板啪啪地拍打着,那声音也是空荡荡的。花景昭自那时奔出去之后,再没回来,苏宝儿转头望向一旁,走廊下被雨打湿了一半的墙壁之上,蓑衣斗笠孤零零地挂着。四合院之内只有苏宝儿独自空守,院门大开,一道道惊雷炸开,一束束闪电劈过,苏宝儿都浑然未觉,浑身湿透地站在正屋门前,呆呆地望着被雨幕遮住,被灌进的冰凉夜风刮得吱呀作响的院门。他哥前两天还在说,这院门朽了,油漆都脱落了,是时候换了。可如今,门还没换,那说话之人却不知去向。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第59章 黄雀在后邱仲文安抚了小妾睡下,小厮正在门外候着他。邱仲文出了房门,顺手将房门带上,语气平淡,“东西可放到他身上了?”那小厮左右瞧瞧,“爷,放到他身上了,我办事爷还不放心么?他屋里的丫鬟香儿跟小的……嘿嘿。”“嗯。”邱仲文点点头,掸了掸袍子,“将那张字据送到百顺胡同。”“爷,这……”“照我的吩咐去做。”“哎。”小厮哈腰点头,随即往后头瞧了眼,凑身对邱仲文道,“爷,姓蒋的在外头候着呢,我告诉他爷还没起身,不然他早闯进来了。”邱仲文冷哼一声,“让他继续候着。”蒋威在厅子里来回踱着步子,又是捶拳又是顿足,等了大半日,外头才有人说邱少爷来了,蒋威弹跳起来,大步跨出门槛一把拉住邱仲文,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一样,“邱兄,这……唉……”邱仲文笑道,“蒋兄这是怎么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蒋兄此时不该拥着美人在怀么?”“嘿哟喂。”蒋威狠狠地一拳捶在茶几上,又悔又恨,“别说了,这原本也好好的,人都到手了,哪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又把人给劫了,嘶,哎哟……”蒋威疼得龇牙咧嘴,指着自己脑门上的口子,“你瞧瞧,这就让那帮狗娘养的给打的。”邱仲文慢悠悠喝了口茶,“按理说蒋兄也带了不少人,怎还让人劫了?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蒋威丧气地跌坐在椅子上,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怪我太急色。”邱仲文轻轻撇着杯盖,不作声。蒋威把拳头捏得直响,咬牙切齿,狠狠叹了一口气,“我将人掳来之后,本来是该送到邱兄替我安置的宅子里,说来惭愧,我本就对这苏倾池神魂颠倒,见他昏迷躺在我怀里,我如何把持得住,于是把人挥退了,想先同他亲热一番。”想到那时情形,蒋威一张脸皱成一团,“我这裤腰带还没解开呢,一柄刀突然凉凉地架在了后颈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刀柄往我脑门上一砸,我就没了意识,再醒来,轿子里哪里还有人。”“到口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没恨死我。”蒋威气得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又恨又疼,肠子都悔青了。邱仲文冷笑,继而换上一副表情,温言道,“蒋兄难道不知道对方是谁?”“要是知道,老子现在就跑去同他拼命了,哪里还在这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