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中国当红歌手变成了美国洛杉矶地下乐队临时主唱,这样的身份落差对他而言没有一点不适。只是考虑到洛杉矶华人也不少,按照梁天意走红的程度,这里不可能没人认识他,于是梁天意提出,每次演出他都要戴上面具。队长一开始盘算的落差感没能兑现,不过在他看来,亚洲人都是拘谨羞涩款,只要他表演没有纰漏,这样的神秘STYLE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听说他应聘成功,酒保惊得把伏特加灌满了一整杯。为了知道这位身材只有那帮肌肉男一半的青年在舞台上是什么效果,他干脆跟同事调班,在第一次演出时早早地挤占了观众区的前排卡位,自掏腰包地支持TAKE ME 换主唱后的首秀。这一天是周末,酒吧基本坐满了人。大家听说TAKE ME有了新的主唱,本来就不安静的人群在看到走上台的亚洲青年时,顿时发出不小的骚动。有的人甚至发出恶意的口哨声。很久没站到小型舞台中心,梁天意开口的时候,居然还有点紧张。他抓着话筒架,半闭上眼睛,想象着台下的人群里坐着宁双喜,略微发干的喉咙终于随着情绪缓和而放松下来。第一首歌结束,激烈的鼓点还在让耳膜不停地震动,穿破了所有乐器的声音也穿透到了听众的心脏里。台下的酒保听得目瞪口呆,底下反应慢半拍地响起一片欢呼和口哨声。好的歌者,不管是什么样的背景都值得尊重。一些在聊天的人都静了下来,开始专注地欣赏这个组合诡异的乐队演出。这一晚,酒吧不仅爆满,还有人把乐队的视频放到了YOUTUBE上。第二天收到各路信息反馈的酒吧店长紧急联络TAKE ME队长,想问他能不能今晚再追加一场。因为昨晚有的人买了他们的CD,回家一听就发现了原曲跟现场版相差甚多,纷纷强烈要求录制现场版。可店长知道,这临时主唱最多就呆俩月,灌完专辑人都走了,再把老主唱换回来,现场恐怕要成灾难。于是只能跟队长商量,以限期驻场表演的形式来回应大家的热情。对于乐队需要增加演出的状况,梁天意没有太大的意见。这时候的他,还在熟悉TAKE ME的其他歌。他早就发现这个乐队的作品颇有特色。表面看来,这是一个在酒吧里混了三四年但始终不温不火的乐队。说实话,他们的各方面能力都很一般,在人才遍地的洛杉矶,甚至可以评定为能力中下。但如果真的是一只混日子的乐队,也不可能在酒吧街混这么长时间。梁天意第一次听就发现了,他们的歌曲都有一种粗粝和虚幻感,不是摇滚乐常见的单纯的尖锐和批判,更像是初酿的酒,口感生涩剧烈,却又辣的畅快淋漓。这样的歌曲只稍加改动编曲,就能奏出比原来好许多的效果,加上梁天意丰富的表演和演唱经验,更是让这瓶容易醉人的酒变得可口。第二次表演,酒吧撤掉了三分二的座位,仍然让一部分人只能站在外面等候。TAKE ME的歌被梁天意改编了一部分,出来的效果不说乐队其他成员,就连他自己都很惊讶。现场演奏后,台下的反应让梁天意恍惚间又回到当初玩乐队的时光。没有经纪公司的约束,没有歌迷带着主观色彩的追捧,没有偶像负担,他一下丢掉了这几年外界给他架上的枷锁。现场的温度因为他越来越豪放的表演而热得令人窒息,梁天意干脆撕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虽然比不上身后肌肉男,但也足够结实的肌肉,疯狂地弹奏着这把陪伴了他整个青春期的吉他。如果不是还保留着一点点理智,恐怕他连面具都会摘掉。汗水从他的鬓角沿着下颚滴到地上,台下疯狂的女歌迷伸出手,想要触碰到这个性感到令她们发狂的亚洲青年。梁天意只是抬起头,看向黑压压的人头。他所臆想的那个人,并不在里面。没有像他记忆里那样,扒在台边笑嘻嘻地听他唱歌。我想见到你。这句情话,就憋在胸口,汹涌澎湃却无处诉说。演出结束后,一群人在休息室里庆祝。队长搂着梁天意的肩膀,再一次询问:“你真的只做两个月?”虽然这话有点背叛原主唱的意思,但这个亚洲青年的表现太出色,如果是他,说不定他们走上大舞台不需要太久……“嗯,学校第四学季会很忙。”梁天意没有隐瞒过他在音乐学院进修的事情,而他也曾经跟主唱申请过把乐队的歌作为编曲作业交上去。大家多少有些惋惜,但更多的是赞叹,音乐学院对于他们这些高中就辍学玩乐队的人来说,实在是个遥不可及的圣地。梁天意轻笑:“我觉得你们太妄自菲薄,其实你们创作能力很强。这样的灵感我已经很久没有了。”大家对视了一眼,队长笑得别有深意:“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灵感。”梁天意以为他是教徒,便礼貌回道:“看来上帝很眷顾你。”谁知道队员们一片哄笑。“你们亚洲人,玩不玩这个?”一个队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他。梁天意接过,瞳孔微微缩了下。这是一包货真价实的大痳,虽然梁天意之前没碰过,但国内圈子里也是有人在抽的,要认出来并不难。“这就是我们的上帝啊!”队长说完,大家笑作一团。梁天意揉搓着手中的禁品,也跟着扬起唇角,笑意却没到达眼底。他曾经不屑这种会让人行为失控的东西,他曾经以为这样的禁品不过是一些人意志薄弱的借口。直到现在。他居然有些动摇了。第三第四次演出,TAKE ME 都获得了空前的赞誉。梁天意改编的作品达到了八首,可以说把乐队整个歌曲素质提升到了专业的境界。许多星探跑到后台想要签下整个乐队,得知梁天意是临时代打后,又跑去找梁天意,结果当然是吃了闭门羹。然而比起乐队的蒸蒸日上,梁天意却陷入了死胡同。越是改编得成功,他越觉得自己创作的歌就是一坨屎。锦上添花很容易,可他自己呢?他就像个枯竭了的灵魂,怎样努力都找不回原来那样惊艳的灵感了。他颓然地丢下笔。外头黄昏的光线射入房间,明明已经是冬天的尾巴,这样的夕阳却让人觉得寒冷。他拿出那包仍未拆封的叶子,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浮士德,被魔鬼诱惑着去寻找新的世界。或者……就试一次?一次不会上瘾,只要他知道到底TAKE ME的人说的是不是真话,他就丢掉剩下的叶子……刚撕开包装,放在大腿边的手机突然震动,把他猛地震醒。拿过手机,看到上面是陌生的号码,于是接通后的语气很僵硬,带着一种不耐烦的驱逐:“哪位?”“天意,我现在在洛杉矶的机场,你下课了吗?你家在哪儿?我去找你。”一连串的问话,让他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梁天意一骨碌站起来,赶紧拿过大衣就朝外面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