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听话?我瞟一眼小髅,对方则笑着对我说,“陛下,这是内子。”“原来是将军夫人啊,快请起。”我一拍小髅肩膀,低声说,“你小子挺有福气啊。”“内子不懂事,陛下见笑了。”看他那副倍儿有面子的表情,就知道他一点也没觉得我见笑了。一进堂屋,宜裳就亲自将茶水奉了上来,无悲作为一个无官无品的侍卫却也接到将军夫人亲手泡的茶,脸窘得发红。许久没有喝过溯水冲的茶水了,我慢慢喝着,半天没有说话。“陛下……什么时候回来的?”小髅忍不住了,出声问我。“刚到。”我盖上茶碗的盖子,“朕不在这段日子,朝中可有出什么事么?”“没出什么大事。不过……”他微微转动眼球,见没什么仆人在场,低笑一声,说,“你不在,大司马和宰相大人都要打起来了。”我挑眉,“怎么个打法?”“比如前一阵,少府有一个少府丞的空缺……宰相跟大司马为了这个人选争执足有月余了…”“最后定下来没有?”“没有……一直打到现在了……”少府丞……还好不是什么大官。那两人也真有闲心,为这么一点破事,也能打将近三个月。“朕不在这件事,宰相对外怎么交代得?”“说是从陆地上回来,身体不适,所以在行宫调理身体。”“好,朕现在也调理的差不多了。”我站起来,活动一下脖子,“小髅,朕有件事,想让你查一下。”“陛下请说。”我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奇怪的天象出现,尤其是南海那一边。”他皱着眉毛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我,“没有听说过啊。自从暮关之乱被平定之后,南海一直挺安静的。”他也没有听说过么?我略微点头,然后告诉他,“你派人去查一下,尤其是南海边境附近,最近几个月有没有什么异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都报告给朕。”“遵命。”门外的阳光变成浅蓝色,在海葵丛上簌簌颤抖。我舒展了一下身体,抬步往外走,“时候不早了,朕该回宫了。”小髅在后面出声道,“陛下,让臣派人护送你回去吧。”“也好。”入宫之前,小髅命侍女伺候我更衣沐浴。温软的溯水从毛孔渗入体内,荡尽一切疲累不适,从房间地面上的珊瑚礁里升腾出散着热意的气泡,晃晃悠悠浮在四周,幻境一样迷蒙。侍女们捧来一叠叠银光闪烁的衣服。我站起身,就有人将柔软的鲛绡覆上来,一层一层,滴水不漏。看着她们围着我忙碌,忽然感觉繁复华丽的衣袍变成了一个厚厚的茧,把我渐渐缠裹其中。有人轻柔地梳理着我的头发,面前的铜镜里照出我模糊的脸,恍惚中,又苍老了许多一般。做完这一切,我便登上皇辇,在将军府护卫队的护送下向着山顶处金色的宫殿驶去。路上的行人都跪在两旁,一直延伸向北溟山的最高处,每经过一处,高呼万岁的声音就不断传到耳边,如同向前推进的浪潮。这样的臣服忽然让我想起了自个儿一直以来的身份,我是他们的王,是海国的国主。而就在不久之前,我把他们完全遗忘在脑后,甚至不愿回来。原来短短的六十天,就几乎让我忘了自己是谁,甚至编造着各种留在陆地上的理由,欺骗自己。我还真是不称职啊…泷鲸汉稽带着一干重臣在王宫大门处迎接。看着这铺天盖地的阵势,竟然有些不习惯了。苏筱快步上前伸出手臂,我扶着他下了车撵,抬起头。数丈高的王城城墙就立在面前,莹白到半透明的墙壁上绘饰着金色和朱红的纹路,优雅地缠绕在一起,就连大门也是那样的高,拱顶被两个威武的鲛人武士石像托起,任何人站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终于,回来了啊…回到正常的生活里…我在泷鲸和汉稽面前停下,扶起他们二人,“朕不在的时候,辛苦二位了。”“为陛下分忧,乃是我二人的荣幸。”汉稽如此说着。而泷鲸则弯着腰,长长呼出一口气,“陛下回来就好…”我冲他们笑笑,然后就径自往宫里走去,顺便挥了挥手,叫来苏筱,“以后没必要弄这么铺张,让他们都散了吧。”一路走回寝宫,吵闹声也渐渐静下来。空旷的大殿中只有那几缕交织的光柱随着水波摇着,一股尘封了千万年般的腐朽与死寂已经生根在这里,夹在每一滴海水中间。这儿天生就是个安静的地方,每个人说话时,都不自觉的变成了耳语。“无悲呢?”我回头寻找。侍官们连忙跑出去找人,不出一刻就把那傻大个带了过来。他也已经脱掉了平民的衣服,换上一身普通的铠甲。“属下参见陛下。”他吭的一下跪下来,头压得比原来还要低了。我看着那颗快要钻到地缝里去的脑袋,忽然挺想笑。这小子是不是以为我要罚他了?“侍卫无悲听封。念你连月来多次护驾有功,擢升武骑常侍。往后,就随侍左右吧。”他咦了一声,抬起头来,似乎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谢恩啊!”旁边一个侍官低声提醒,无悲才如梦初醒一般,重重地磕了个头,高声道,“谢陛下!!”此时苏筱刚刚走进来,大概是刚刚料理好外面迎接的事物。看见他我便问,“宰相回去了么?”“回陛下,泷鲸大人已经先行回去了,他说他明早再来觐见陛下。”我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但他却仍滞留着,试探性地问,“陛下,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看看?”刚想说有什么好看的,却忽然想起神力的问题。也不知道那样激发剪缨的神力之后对自身神原的损伤究竟有多大,到现在我连一成神力都没有恢复回来。应该让太医查一查。“传吧。”我说。摒退所有侍官,我靠在长榻上,伸出手腕让太医诊治。这个名叫君浩的大夫十分年轻,看上去像是才入太医院不久的,小小年纪竟然就能升上长太医的位置,倒还真是少见。不过…他到底行不行啊…他搭了一会儿脉,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弥,只是仔细看着我的面色,然后撤开手。“陛下。”他站起来,双手揖在胸前,神色恭敬,“往后十四年内,陛下都请不要再妄动神力。”我心中一战,几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十四年?”大夫笃定地点点头,继续说道,“陛下神原受损严重,但臣可以开一个药方,如果按时服用,并配合治愈之术的调养,十四年应该就可以复原了。”他在开玩笑么?怎么可能要这么久?看着他没长胡子分外光华的面部皮肤,我就强烈地觉得他诊错了。只是摸摸脉,看看相,就能清楚?苏筱怎么办事的,竟然找个这么年轻的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