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那处没功夫理会这些个谣言,只沉着一张脸,冷冷坐在和颐殿中,等着外头的人来报信儿。“太后,皇上已经出了秋水阁,这就过来了。”听着这话,太后这才微松了半口气,转头瞧见坐在下手的皇后刘氏,心中那气又升了半分——大婚之夜,竟丢下皇后自回听雨阁中睡着,这叫怎么回事?!皇后虽生得并不算太美,可端庄中自有一种大气,正妻必要身世相当,身世相当中的女儿家,就这一个长得出众些,他还想怎样?!可偏偏的,真正相貌出众的,他平常又不在意!莫非那玉芳仪真有何手段,能迷得他再不想碰旁人?皇上走进殿中,先是道了一声“母后”,也不用人让,自己便坐到了太后右手边儿。想开口训他两句,又见皇后同朱太妃坐在边儿上,张了的口便又闭了上,想了想,方道:“皇上昨日才赶回来,想是路上劳累,倒也无妨,今晚……”没等太后说完,皇上便开口说道:“如今后宫已经有主位,便应按规矩行事,儿子来前已经翻了玉芳仪的牌子。”太后的话被卡在半路上,上不去也下不来。皇上这话一出口,莫说太后,连朱太妃亦诧异抬头看向皇上,皇后那里亦微微抬头,扫了皇上一眼。“今日午后,朝臣还在殿上等着朕,儿子先行告退了。”说罢,椅子还没等他坐热乎,皇上便又起身离去。就似他过来不过是通报一声,人便已经去了。皇后起身退下,朱太妃亦笑意盈盈的跟太后告罪离开,待这和颐殿内再寂静一片,太后方气得直摔了三个杯子,这才略略平息。“本宫入宫前,便是那玉芳仪伺候的回数最多?”皇后回到芯芳居中,便向留在此处的春雨问道。春雨微微点头,左右瞧了瞧,见左近再没旁人,方低声道:“选秀前,皇上方临幸宫中女子,那会子只剩下三个美人了,当时的小玉美人同柳美人皆伺候过一回,独大玉美人因正赶上了小日子,再没伺候过。后来,皇上便独宠玉芳仪一个。”春雨没跟着皇后同去和颐殿,留在这里就是为着打听宫内大事小情的,这会儿自然一一禀报着。“那柳美人只伺候过一回?”“是。”春雨点了点头,“听说那柳美人生得是最美的,就是这会子新人入了宫,也没哪个能比得了她的,那玉芳仪手段定是得了,不然哪能就把皇上给笼络住了?”皇后脸色清冷一片,无半点儿喜怒哀乐之色,垂着眼皮沉思了会子,方道:“罢了,明日一早见见她们几个再说。”“娘娘……”春雨脸色为难,抬眼看了皇后一眼,低声道,“那个柳美人昨夜回去时受了风寒,怕是几日内都起不来了。那个玉芳仪……既然今夜承宠,只怕……只怕……”头天晚上承了宠的,只怕是次日皇上会怜惜,定不原叫她再跑上一遭,这可是承宠了的妃嫔才能得的恩典。且指不定皇后娘娘这里还得赏下去些个赏赐才是。皇后听了,只抬手取了边儿上的茶盏,拿在手里轻轻撇着浮沫,许久,方道:“头天晚上病倒了几个?”“五个。”“哼。”皇后冷笑一声,抬起眼来看向北面,“死都死了,魂魄上天不收,下地不纳,便是皇帝又如何?还不是如此下场!只能在自己死前的地方瞎转悠着,连投胎都找不着地府的门!”“娘娘!”这话说得既狠又过,春雨脸上一阵惨白,忙匆匆回头,见没人进来,这才微松了口气,“娘娘知道这些理就罢了,日后可万不能如此说出口来!若是叫人听着了,便是……便是……”知道这般劝她似是没用处,春雨忙低下了声来,凑到皇后娘娘耳边道,“娘娘,阁主远在京外,便是能通天,只怕一时也无法施以援手……”皇后冷笑一声:“本宫自然知道,哪里还会蠢成那般?”“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春雨微微抬眼,又扫了皇后脸上一眼,心中有些个忐忑,知道归知道,可这位见了那小皇帝,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显是极不甘心的。就算死后能位列仙般,可现下到底还要活上大几十年呢!人都入了这宫中,又哪能不为将来考虑呢?皇后娘娘入宫了,柳蔓月却觉着日子依旧悠然如昔。斜躺在大床上,晒着打从窗边儿撒进来的太阳,身上暖融融的一片,半闭着眼睛往嘴里丢了一片果脯子,含混道:“哎,要是能日日如此悠闲可就好了……要不,以后干脆时常装个病?”“主子!”一边伺候的白莹再听不下去,平素只老实听话的丫鬟,这会儿算是被这个懒主子给激怒了,“装一时病还好说,可哪能真个长久的装下去?这宫里又不是只有太医会瞧病?”再说了,就冲皇上宠她的那个模样,指不定这位会先生下这宫中的头一份儿呢。到那时,她哪里还能再装病?要不被人陷害得出何意外,指不定别人还能反咬一口呢——谁叫你身上一向不好?“不过说说。”手里悠着美人锤,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自己的背上。腰那里,白香正拿着一对锤给她轻敲着。自打这位主子天天晚上伺候皇上起,白日里这几个宫女手就没停过闲,总要在她身上敲敲打打的,也不知道皇上晚上到底怎么折腾得她。长呼了口气,白莹把自己肚子里头的那点子火全压了回去,遇上这么一位开水烫都不带动一下儿的主子,直叫她脑仁疼。天色刚一擦黑,皇上便过来了,手里头还提着一个小食盒儿,进了屋儿不及换衣衫,就吩咐白莹道:“把这莓子洗干净拿来。”柳蔓月就着皇上的手瞧了一眼,见竟是草莓?这行子……是国内原产的么?她怎么记得应是从国外进来的?一转头就看见了那边儿的大镜子,罢了,连这行子都有了,这世上再多点儿西洋来的水果又有何不可?“皇上今儿个辛苦了。”虽知他平素便要暗中理些个事情,可到底没像今日似的,跟那些大臣一呆就是小半日,说不辛苦哪里可能?“今日做了什么?憋在院子里头可腻烦?”皇上任柳蔓月给他褪着外头的罩杉,随口问道。“哪里有什么可烦的?不过跟平素一般。”她又不是不出门便会憋闷得要死要活的那种人?出不出门儿的又有什么区别?第68章听她如此说,皇上失笑着摇了摇头,微微沉思了一会子,忽道:“打明日起,朕每日早上皆要接见朝臣,未正会上崖上头理事。明日一早,朕叫人把衣衫送过来,你用过午膳,便随着朕一遭上崖上散散心,省得成日家憋在家里头,再真真憋出病来。”下午叫自己爬山去?柳蔓月愣了一下子,挑眼瞧了瞧他,早先上午过去也就罢了,那会子还凉快,可下午……“皇上,妾……怕是会睡着了。”她一到下午就犯困,只怕到时皇上要什么、用什么的,自己可就全都伺候不上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