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很不忿自己被瑶光算计,让瑶光利用婚礼破坏了风陵大军再征计划,间接帮了冷玄的忙。不过,要他把这个酷似婷的垂危女子丢在沟壑里等死,他还是做不出。至少,她曾让他的柔情在孤独飘零的异世暂时找到了归宿。尽管那段时光短暂得令人唏嘘。毒性已经蔓延到脑部,瑶光眼前骤然变昏暗,再也看不清雷海城,只能依稀辨出一个模糊影子helliphellip什么都别再想了helliphellip她听到雷海城这样劝她。可是,她放不下那个月色里、碧湖边,木然凝望远方的大王子helliphellip那是她一生的牵挂helliphellip泪水像永远也擦不干似地沾湿了雷海城的手,他蹙眉。发现瑶光右手紧抠进泥土里,指甲都渗出血来,也是青黑色的,显然是毒性发作痛急了借抠抓地皮来转移疼痛。他不想让她再伤害自己肢体,去拎她的手,瑶光却抠得紧紧的不放手。雷海城用了很大力气才把她的手挪开。原先被她手掌覆盖的地方,歪歪斜斜划着两个字。ldquo冷、玄rdquo每一笔,都深深刻进土壤里。瑶光反手紧握住雷海城手掌,压到那两个字上,眸子没有焦距地望着他,尽是哀求神色。ldquo你要我放过他?helliphelliprdquo雷海城大致猜得出她心里的想法,摇头:ldquo你既然知道我在他手底受过不少罪,就该明白那不可能。rdquo瑶光的目光彻底黯淡下去,泫然欲泣的表情让雷海城胸口微微刺痛。沉默一阵后道:ldquo其他的我无法答应你,不过,你走后,我可以送你回天靖,让你安息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rdquoldquohelliphelliprdquo瑶光灰白的嘴唇轻微翕张着,依然发不出半点声音,但她突然变亮的眼睛已经将内心的喜悦和感激泄露,紧抓着雷海城的手指却慢慢地松开了。听瑶光平静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雷海城伸手,替她合上眼皮。那双弯如月牙的美丽眸子将再也无法睁开helliphellip对那白里泛灰却仍旧漂亮的容颜凝视了好一会,雷海城脱下月白色的长袍,裹起瑶光尸身,爬出沟壑。跟平野几乎连成一线的天边已微泛鱼肚白,长草如波浪随风起伏,他却无心欣赏这自然风光,辨明方向后快步奔行。国君遇刺,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风陵竟只派出顾东神带领几百人追杀了事,太不合情理。还有中毒的马匹helliphellip种种蛛丝马迹都在提醒着他,事情绝非他表面看到那么简单,可御焰燎被剑刺穿胸膛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除非helliphellip四下寂静的平野里猛地响起一声马嘶,声音隔得很远,但足以令雷海城悚然回首。远处一个微隆的土丘上,排开一溜骑士,他凝足目力,也只能认出那些人大多身着风陵兵士的服饰,约有数十人之众。在一马平川的原野上,对方又占据居高临下的位置,一定早发现他的行踪了。如果对方骑马围堵,他根本无处藏匿。雷海城有信心歼灭那些骑士,不过,想要在格斗中带着瑶光的尸体突围,等于绑住自己一只手去跟人厮杀。他飞快思考着对策,一边冷然盯住那些骑士,防他们突然发难。然而那些骑士只是在土丘上看着他,并没有冲下土丘截杀的迹象。微微眯起眸子,他倒退着踏出一步、两步helliphellip看不到骑士有丝毫动作,雷海城遽然转身,迈开大步前行。不论那些人有什么意图,至少他已知道,那些人无意与他为敌。土丘上,骑士队列中间的中年武将看着雷海城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才恭敬地问身边头戴软帽,整张脸藏在阴影里的男人:ldquo符丞相,真的就这样任他离开风陵吗?rdquoldquo他那种人,不是你我能困得住的。除掉瑶光,我的计划也算完成了一半。rdquo符青凤微笑着脱下软帽,露出冠玉般的俊朗面容,嘉许地对武将点点头:ldquo乔将军,这次你功劳不小。瑶光一定想不到,她苦心拉拢收买的人其实是我的心腹。rdquo乔行之有些飘飘然,但总算记得不能在符青凤面前得意忘形。ldquo不敢,属下无能,只知道对符丞相尽忠而已。只是,万一雷海城去了天靖,不就会知道我们之前封锁的消息?rdquoldquo即使他真被留在风陵,天靖朝廷也迟早会有人把消息送到他耳朵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不会说话的死人才是最安全的。rdquo符青凤望了乔行之一眼,隐藏在笑容背后的森冷让乔行之不由自主打个寒战。他本来还想问符丞相,为什么在他将瑶光图谋炸掉临渊城粮库的计划合盘托出后,符丞相却指使他照瑶光的计划,将粮库炸得颗粒无存。可听懂了符青凤话里的警告意味,他闭紧嘴。只有真正接触过、了解过符青凤的他,才知道,这个总是笑面如春风的男人,在某些方面,比风陵皇更恐怖。经历过战火波及的边陲小镇,墙垣角落里还残留着天靖百姓仓皇逃亡的痕迹。适逢一场春雨绵绵,一群躲雨的乡民聚集在城墙的飞檐下,议论着天靖和风陵刚结束的战事。一个体态修长的少年,肩头背着了小小包袱,慢慢走向城门。少年没有打伞,细斜飘飞的雨丝淋湿了他黑亮长发,他的粗布衣服也已半湿,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挺着笔直的腰背,眉宇间神色悠远,漠然从乡民们身边走过。ldquohelliphellip大家看,就是他!rdquo人群里,忽然有人惊喜地大叫起来,冲到少年面前,是个私塾先生模样的老人,兴奋得似乎手足无措,扑通跪倒。ldquo小人给定国王爷磕头,王爷天威逼退了风陵的贼军,救我边境无数百姓。小人祝王爷长命百岁。rdquoldquo多谢王爷救了我们helliphelliprdquoldquo谢王爷helliphelliprdquo眨眼功夫,人群全部矮了一截,跪在少年面前。人人脸上,都是发乎内心的感激。什么鬼王爷?雷海城停步,看着这伙莫名其妙的乡民,刚想问,目光落在城墙上,蓦地怔住mdashmdash装裱精致的明黄告示边角已经起了皱,略有残破,显然张贴颇有段时日。画像里的少年玉面朱唇,眼神深邃而悠远,赫然就是雷海城。肖像下面还有几行工整的文字,他连详带猜,大致看懂了意思。天靖皇帝亲笔批下的诏书,破天靖从不立异姓王的祖例,封在云潼关前勇救太子、威震风陵大军的雷海城为定国王爷,通告天靖。冷冷看着告示,雷海城眼里的悠然全部变成了彻骨冰寒。第35章月冷更深,宫阙九重,沉寂如眠兽。玄朱色的铁铸宫门外吊桥高挂,城楼上重兵巡回,银甲长戟,黑夜里寒光耀眼。一片云层拦腰飘过月亮,月色微暗的刹那,城楼上的兵士只觉眼一花,仿佛有个模糊的影子从头顶飞过,再想要看清楚点,却找不到丝毫可疑迹象。全身紧贴在城楼脚的阴影里,雷海城收起钩索,凝神聆听了片刻,确定自己刚才翻越城楼没有引起兵士的怀疑,才悄无声息地潜到几座假山石后,迅速利落地脱掉身上泅水浸湿的水靠和包头巾,卷成一团塞进假山的孔隙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