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编制也进行了大改动。军营本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天靖将士经云潼关一役,都对雷海城佩服得五体投地,雷海城在军中大刀阔斧的改革竟未引起太大抵触。而他命令为大军配备的迷彩服、降落伞、气囊皮艇、壕沟镜等更令众将士大呼神奇,差点把雷海城当成神仙顶礼膜拜。诸多新奇名词和事物,就在极短的时日内冲击着天靖人的固有生活。大多数人怀疑观望,自然有不少守旧官吏以此增加国库开支为由极力反对,却被雷海城雷厉风行处决了几名反对最激烈者,连太皇太后的娘家人也在其中,一时百官噤口。听闻了天靖种种举动后,最忐忑的便数密华、吴苏、清平三属国当权者,驱逐天靖官吏本是为了试探天靖的反应,现在反因为天靖朝廷的不动声色而陷入深深恐慌中mdashmdash有那么一位手腕强硬利落的定国王,绝不会任由他们这些属国逍遥。现在越是没动静,秋后算帐只怕越狠。于是,三国当权者在接到天靖的国书后,都忙不迭派出了各自使臣前往京城祝贺新皇登基,打探虚实,更要见识一下,那位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定国王究竟是何等人物。此刻,引起了天靖朝野震荡的雷海城正坐在湖心水榭中,伏案画着滑翔机的草图。手边,堆了厚厚一叠纸,都是各种武器样式。经雷海城修改设计后,能用这异世现有的冶炼技术打造。画完最后一笔,他搁笔,轻揉着眉心。金乌已半坠青山,湖水染上薄薄红光,有些刺眼。ldquo海城,你果然在这里。rdquo明周在侍卫宫女前呼后拥下沿九曲廊桥走进水榭,捧上一盅参汤。雷海城那天噩梦惊魂醒来后没有再无故昏迷,让他和冷寿都松了口气,可看到雷海城这半月来日以夜继地操劳,眼窝下尽是青影,怎不心疼?太医们至今仍对梦蛰束手无策。明周跟冷寿都心照不宣,雷海城这么急着推行新政,甚至不惜斩杀大臣立威,是在与梦蛰抢时间。每一个新的日头升起,雷海城都会将前一夜通宵赶出的兵法战例、律法商论送到他手上,并为他细加解释。这时候,明周只恨自己悟性不高,要雷海城反复讲解,更增疲劳。可内心深处,却又有些窃喜能跟雷海城多点时间相处。他终于,可以跟雷海城在一起,可以天天看到雷海城的容颜,听到雷海城的声音helliphellip幸亏父皇死了,幸亏helliphellipldquo有心事?rdquo喝完参汤,发现明周面色阵晴阵阴,雷海城诧异挑了挑眉。ldquo啊?没什么。rdquo明周一下回神,叫侍女收过炖盅。ldquo好喝吗?海城,要不要再来一盅?rdquo雷海城微笑道:ldquo不必了,我还要赶些图纸。rdquo一瞥明周身上孝服。ldquo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你早些回寝宫去试下明天的衣服,有不妥就叫御衣监连夜赶改。rdquo明周满心想和他多待会,听雷海城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再逗留,装做看图纸又磨蹭了片刻终是由众人簇拥着走了。这小鬼!雷海城等明周等人走离视野,才无奈地摇摇头。还以为明周肩上担子重了,应当懂得权衡轻重,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迷恋于他。谁知道明周对他的黏劲变本加厉。精明如他,怎会看不出明周看他的眼神日益炽热。ldquohelliphellip呵,你儿子的鬼心眼可多着呢helliphelliprdquo他无意识地笑,陡然间冷玄苍白失血的面庞泛上心头,他笑声慢慢低了下去。晚风翻动着纸张,沙沙轻响。他怔怔注视着案上大堆图纸,已经没了再动笔的欲望。良久,日色完全隐没,月牙初上,他长叹着起身,拿了图纸走出水榭。廊桥九曲,很长。湖水在一勾淡淡银月照拂下,波光潋滟。走上岸边时,雷海城突地想起,明周当初就是在这个位置落水的。如果他当时没有救明周,或许就能逃出皇宫,或许之后的一切事情都会变得与现在不同。那个人,或许也就不会死helliphellip目光不自知地幽深,雷海城如被无形的绳索牵住了脚,一步步踏近湖岸。双足已浸入水中。湖面水波荡漾,倏忽映出冷玄面容,阴狠无比mdashmdashldquo贱人,敢勾引本皇的儿子,本皇要你生不如死。rdquoldquo我没有!rdquo背脊如有毛虫爬过,雷海城疾退两步,挥舞着图纸想驱赶走那在耳边回荡的声音。再回头看湖面,哪有什么人影。幻觉!又是幻觉!他环视四周,夜色里树影幢幢,枝叶随风。恍惚间都变成了侍卫人形,张牙舞爪朝他围过来mdashmdash身边的空气也充满了令他作呕窒息的精液和血液味道。雷海城一声暴喝,翻腕撤出柄寒光闪闪的短刀。撩高左手衣袖,狠狠一刀,划过自己左臂。血滴滴答答地洒上草丛,他也终于籍疼痛找回了神智,飞快奔离湖边。一路发足狂奔,他不想让宫中人撞见他血淋淋的模样,脚底尽挑偏僻无人的幽静小路。越奔越荒凉,渐渐一座黑森森的宫宇出现眼前。匾额上ldquo开元rdquo两字已被灰尘遮得几乎无法辨认,宫墙周围杂草齐膝,屋檐下两盏宫灯也落满灰尘,显然是个无人居住的冷宫。雷海城缓下脚步。月色里,忽然走来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年,手里提着个藤篮,少年走到宫墙外的草丛时,便沉入泥土里没了踪影。雷海城忍不住大吃一惊。那少年肤色雪白,双眸碧绿,竟是绿郎。可绿郎远在坎离,,怎么会出现天靖宫中?他的幻觉,还没消失吗?头脑一片混乱再也思考不了任何东西,他怒吼着将图纸撒了满地,又一刀扎落左臂。青白的月光下,他的左臂新旧伤痕交错,血肉翻绽。梦蛰的毒性之强,远出雷海城预料。半月之内,其实幻觉已多次浮现他面前。为了不再被幻觉所控,陷入昏睡,雷海城每次稍觉有异,就在自己左臂上划几刀,靠痛感来维持清醒。可现在,这唯一的方法似乎也不太管用了helliphellip短刀当啷坠地,雷海城颓然趴卧在地。失血的晕眩感让他视力渐变模糊。目光朦胧间,居然又看见那个人伫立宫门前,青衣染黛,空荡荡的右袖系在腰带里,更显瘦削。男人眼光,落在雷海城左臂伤口,深深的怜惜helliphellip雷海城笑了,难得这次幻觉里的冷玄不像方才恐怖。看见男人表情越来越悲伤,他反而安慰起冷玄。ldquo我的手只是划几刀,比起你断了一条胳膊,根本不算什么。痛一点,我才不会昏过去做噩梦。rdquo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走过来,蹲在雷海城身边,用左手把雷海城上身揽进怀里。原来梦蛰也并非只会让人做噩梦啊helliphellip雷海城嘴角含笑,缓缓在冷玄怀里闭上了眼皮。他想碰触冷玄,可生怕手掌又会同之前的梦中一样,穿过虚幻的影子。所以,就这样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