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周亲率群臣,为父皇饯行,目送父皇骑上白马,领军绝尘而去。父皇的黄金盔甲,在他视线里,留下一片耀眼光芒。第114章溪水清澈,从半山源头迤俪盘绕而下,流到山脚地势平缓处,水中逐渐多了落花轻红,与若有若无的雨丝缱绻着,画出春山空蒙。岸畔,三两间简陋木屋错落分布,炊烟袅袅。雷海城把手里一碗刚出锅的笋片炒獐子肉端上桌,擦了擦手上油腻,推开门,朝溪流下游走去。青草丛中,白发人双手抱膝,正悠闲地坐着,似在看溪里鱼儿追逐嬉戏。他颈中,有道鲜红触目的疤痕。ldquo回去吃饭了。rdquo雷海城走近,毫不意外见到公子雪又在发呆。事实上,公子雪服下移神草,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表情就是望着他发呆。真的把什么都忘了helliphellip雷海城想到自己,忽然一阵惘然无言上心头mdashmdash只有同样失去了记忆的他,才知道,过往一片空白的感觉,是何等彷徨无助,甚或,恐怖helliphellipldquo你在路上遇到山贼,伤得很重,我正好经过,用移神草救了你。等你身体康复,行动自如了,我就走。rdquo他看见公子雪在摸脖子上被他包扎起来的伤口,便随口撒了个谎。他对公子雪来历的认知,仅止于知道这白发男子是西岐国君。脑海里,虽然闪现过一两幅似曾经历的画面,他却只觉惆怅。或许,公子雪确实曾是他的ldquo好兄弟rdquo,也已成过眼云烟。听到他的话后,公子雪眼神起了很微妙的变化,又定定看了他一阵,然后闭目休憩。公子雪失了太多血,不是短短时日内就能痊愈。本着既然救了,就救到底的原则,雷海城带着公子雪远离京城,最后在这座僻静的小山边落了脚。木屋是一个年迈猎户的,见雷海城两人无处栖身,爽快地让出间屋子给两人居住。山中走兽多,雷海城很轻松地解决了食物来源,有时打得多了,便请老猎户帮忙拿去集市上换点油盐米醋。日子平淡如水,一天天流过。公子雪伤口已愈,面容也慢慢添上血色,人却越来越迟钝,成天在屋外怔怔发呆,对雷海城也没开口说过一个字。要不是雷海城在公子雪养伤期间听过他睡中咳嗽呓语,简直要怀疑公子雪变成了哑巴。内心,竟有些羡慕公子雪这样无牵无挂无烦恼,不似他,夜间时不时被梦境惊醒。还是那片凄白苍莽的无边雪地,冷玄毫无生气地仰躺着。而他,在旁边如何努力伸长手,都始终碰不到冷玄一片衣角、一丝头发helliphellip多少次,他叫着冷玄的名字,从竹榻上坐起身。意识到那只是一梦时,他眼角,已经渗着为那个利用他的男人流出的泪。震惊、迷惘helliphellip都不足以形容他心情,可每当他想逼迫自己再深思下去的时候,头痛,欲裂。心里周而复始的难言痛楚,几乎要将他逼至崩溃。他甚至有种错觉,如果不再跟那男人见上一面,他迟早会疯狂。ldquohelliphellip玄helliphelliprdquo那个男人究竟有何魔力,相隔千里仍能在梦中将他的心牢攥、揉捏至无处可逃helliphellip听到雷海城无意识溢出口的低唤,公子雪侧了侧头,对雷海城脸上表情端详好一阵,缓缓站起,走向木屋。岸边绿树葱郁,有低枝拂过公子雪肩头,他伸手摘落两片被雨丝洗得青如翠玉的叶子,稍做折叠,边走,边抿唇轻吹。几个生涩的转折后,清音宛转流畅,随风飞出。他吹的,是曾听雷海城唱过的那首《诀别诗》。雷海城走在公子雪之后,简单而又熟稔的旋律飘进耳里,他霍然一震,竟无法再移动寸步。依稀也是个早春三月,雨过天晴,他骑着马,迎风而歌helliphellipldquohelliphellip诀别诗,两三行。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helliphelliprdquo歌词未经思索就从脑海里流泻,随旋律喃喃低唱。强烈到难以忽略的剧痛旋即侵袭心脏,一波波,仿佛永无尽头。封印裂缺,眼前一片红,似又回到了坎离城外血雨腥风的战场。他额头被劈了一刀,血流过,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被他严严实实护在身下的,是冷玄。男人断臂处,裹缠着他从自己身上撕下的衣服,大片殷红血迹和男人灰白的脸无一不让他感觉到,冷玄即将消逝。所以,他根本不顾男人厉声叱呵叫他走,反而搂得更紧。即使死,也想要陪着冷玄,死在冷玄的身旁helliphellipldquo啊!!!mdashmdashrdquo再也忍受不住头脑里噬骨钻髓的煎熬,他浑身颤抖,抱头狂喊。ldquo冷玄helliphellip冷玄,玄mdashmdashrdquo似乎只有不停地叫这个名字,才能减轻积压到几近爆发的痛。公子雪抛下了叶子,回头看着雷海城,目光惊讶之中又带着了然,轻叹一声,揉身飘近,一指点晕雷海城,将人带回木屋。雷海城被放到竹榻上,尽管已经失去了意识,脸上肌肉依旧在抽搐,牙关紧咬。公子雪静立榻边,许久,终于弯腰扶起雷海城上半身,另一只手抽掉了雷海城束发布条,拨开满头长发。纤长的手指在后脑游移着,找到当日落针的部位,他微一凝神,力透指尖mdashmdash三道红影细如毛发,从雷海城脑后激射飞出,落地全无声息,赫然是三枚带血银针。雷海城满脸痛楚终是缓和下来,呼吸变得悠长,慢慢进入梦乡。ldquohelliphellip你救我一条命,我还你一世情。从此,你我各不相欠,永不相见。rdquo公子雪对睡梦中的人轻轻说完,最后看了眼两人栖身月余的木屋,一甩白发,跨过门槛。屋外,云收雨散,天边竟露出轮红日,蒸得山脚湿气氤氲。负手走出木屋十来步远,公子雪蓦地停下步伐,眼底精光倏闪,挥手掠过身边枝头,指缝间已捏了数片绿叶,微微冷笑,反手弹指,朝身后几个不同的方向射出mdashmdash几声低叫同时响起,草丛树身后窜出数道身着劲装的人影,没立稳便又摔倒地上。柔嫩之极的叶子,贯注了无形真气,锋利如刀刃,划破那几人裤脚,割断了脚筋。公子雪慢条斯理走到一人身旁,见那人三十来岁模样,面目平凡,满头冷汗地还在试图挣扎起身,他冷冷一笑,一指木屋,ldquo你们,是冷玄派来找他的?rdquo那人和另外几人均为之一凛,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竟被一眼道破来历。ldquo说!rdquo公子雪神情不屑mdashmdash早在半月前,他就发现这几人来到附近,轮流监视着木屋动静,却并没有耍什么花招。今天这几人料想是被雷海城先前的狂叫声惊动了,才潜近窥探。这几人,在乎的是雷海城helliphellip他略一走神,忽见那人和同伴使个眼色,一起咬动下颌,他急挥袖卸脱那人下巴,还是慢了半拍。众人已经咬碎了暗藏齿中的毒丸,眨眼工夫个个面色发黑,七孔流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