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挑眉。夏夷则苦笑:“大祭司无论修为、智谋、胆识抑或担当,都乃人间罕有,初七几次输你,并不是做戏。那次他被你破开面具,险些暴露身份。我们别无他法,只好将计就计。大祭司仅仅因为初七没有杀了你,便开始怀疑?”沈夜想到初七不是故意要输,而是真的杀不了他,莫名有几分得意。脸上笑容多了些,便没计较夏夷则算计他的事情,继续说:“当然不止如此。令本座怀疑的是,他为何总是与刺杀你的人一同出现?这件事让我们怀疑你的身份,派人调查后发现你的身份,进而与你合作。这让本座觉得……太自然了些。因为即使砺罂与太子联手,本座亦大可不必理会太子,他那点斤两,本座还不会放在眼里。这说明什么?说明你需要本座的帮助。而促使本座与你合作的契机,却是初七。”说到这里,沈夜的表情变得莫测:“初七的出现,让本座疑惑、在意、猜测,而他的另一个身份谢衣被本座发现后,本座便更感兴趣,会不知不觉朝着他设下的陷阱往下跳。当本座发现这个陷阱背后是一个……并不算险恶的阴谋后,本座开始思考。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可以给我,而我必然会消灭砺罂,这一点会让你在与太子的斗争中占到上风。我们有了可以合作的条件,在我明白了这一切始末后,我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有要不要跟你合作。至于初七……他已经做到了你交代他的事情,自然可以与我们分道扬镳,前往静水湖。”夏夷则微笑:“你在知道了一切之后,依然答应了,不是吗?”“是啊,这条件不错,本座没有理由拒绝。”沈夜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本该呆在静水湖,与我再无联系、自此天各一方的人……为何会重新出现在长安、甚至会去太子府帮我呢?”沈夜说着这句话时,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远处的阴暗处,嘴边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带着隐约的调侃。夏夷则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什么,顿了顿,还是说:“我不知道。”沈夜拖长了语调,轻轻抿了一口酒,笑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在担心我?”远处陡然散发出一阵强烈的杀气,又瞬间隐了回去,沈夜手中的酒杯炸得粉碎,两人一片静默,好似地上的酒杯渣子是一场错觉。乐无异被刚才酒杯碎裂的声音惊得有些不安稳,在夏夷则怀里皱眉头,眼睫颤动,似乎要醒来。夏夷则拍了拍乐无异的背,安抚片刻。看着对面的人抽了抽嘴角,觉得沈夜这幅悠然自得调戏人的模样颇为碍眼。他缓缓道:“大祭司想多了,许是初七担忧我,前来助我一臂之力。”沈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夏夷则:“……”想多的是我。沈夜重新给自己取了个杯子,慢悠悠地倒酒,继续问:“他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两个身份?”“初七是我幼时父皇赐给我的暗卫。”夏夷则一句话解释了第一个问题,对第二个问题却讳莫如深,“至于他为何会有两个身份……此事在下不便多言,沈先生不妨去问他本人。”沈夜看他目光坚决,竟是真的不打算多言。又抬头看了眼远处的阴影,叹了口气,问:“最后一个问题。他曾说此间事了,他便不再是初七。此言何意?”夏夷则似乎对初七会对他说这件事有些讶异,怔了一瞬,答道:“我答应他,此事了结后,他再也无需以初七的身份行事。即使是面对我,他也只是谢衣。”沈夜眯着眼睛,虽然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却仍然有些不理解:“你放他自由?”夏夷则笑起来:“他本就是自由之人。这天下之大,又有哪个地方能真的留住他?”沈夜放下酒杯,眼睛看着远处的某个地方,眸中有势在必得之色,语气坚定傲然:“本座留得住。”“……”夏夷则哑然失笑,知道那人在听,便没有多话。忽然,皇宫传来一声洪亮悠长的钟声,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刻轰然大响。所有人呼吸一窒,预感不妙。接着,第二声钟响再次回荡在整个皇城,震得皇城的地面都在抖一般。沈夜看向夏夷则,却发现方才还谈笑风生的人瞬间没了表情,眼神沉郁,一张脸苍白得有些病态。第三声钟响,皇宫的方向似乎传来低低的呜咽声,隔着太远,听不甚分明,夏夷则眼中结霜,却隐隐有些莫名的恨意与愤怒。沈夜忽然没了追问下去的兴致。第四声钟响,王府里也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乐无异终于被那些奇怪的钟声惊醒,揉着眼睛咕哝着问:“夷则,发生什么事儿了?”夏夷则低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张了张口,终究什么都没说。第五声钟响,乐无异清醒了些,打着哈欠看见了对面的沈夜,惊讶道:“沈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沈夜看向夏夷则,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始终落在乐无异脸上,侧脸的轮廓有种模糊的深情。他微微笑了笑:“来问夏公子一些事,现在问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告辞了。”说着便站起来,看了眼角落的方向,转身走了。“哎?这就走了……”乐无异脸上一片茫然,扭头问,“夷则,沈先生他……夷则?”第六声钟响,回声久久不绝,震得整个皇城上空的晚霞都有些艳丽异常。乐无异看着夏夷则脸上包含着绝望、伤悲、留恋与固执的目光,怔得无法回神。那目光里沉淀着太多的感情,让他无从分辨,仓皇颤抖。他脑袋里还带着几分醉意,看着夏夷则的时候甚至有些模糊,然而那饱含情绪的目光让他焦灼心颤,他好想问:为什么他不过是睡了一会儿,清和真人便不见了,换了沈夜?为什么夷则的表情那么得……让人心疼?他几乎是有些颤抖地按上夏夷则的肩膀,问道:“夷则,你……你怎么了?”夏夷则贴着他的额头,喃喃道:“六宫都鸣了钟。”乐无异疑惑:“钟声怎么了?”夏夷则没有回答,只是脱力般靠在他肩窝,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太监闯进来,跪下禀报,哭腔明显:“启禀三殿下,圣上……驾崩了。”轰————乐无异只觉耳边如惊雷炸开,万劫不复。第四十七章乐无异看向夏夷则,却发现方才变得奇怪的人已经重新抬头,眸间一切复杂神色敛尽,只剩下轻轻浅浅的一层冷意。夏夷则朝太监淡淡吩咐:“你先下去吧。”太监急道:“可是三殿下……圣上那里……”夏夷则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听到我说什么吗?”太监被他眼神盯得浑身发冷,低下头:“属下告退。”待他走了,夏夷则才看向面前的乐无异,目光落在乐无异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之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