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不可能,也不可以。rdquo对方的建议并非毫无道理,可夏伟铭却拒绝得斩钉截铁,拒绝的理由有些盛气凌人,也荒唐得难以令人信服,ldquo上海太土啦!整座城市都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土气,就算只是在室内,这种土气也会影响我的灵感迸发。阿姆斯特丹就不一样,有风车、船屋、还有梵高博物馆,非常洋气,充满了令人陶醉的艺术气息。这是我已经决定了的方案,如果你不舍得花钱,就随便去街上找个小设计公司,别来浪费我的时间。rdquoldquo我不是这个意思helliphellip好的,就听你的。rdquo战逸非深深喘了口气,连日高烧与长时间工作的疲劳让他病容憔悴,状态堪忧。ldquo我的主要团队成员都要随行去荷兰,人也不多,七八十个,还有两个负责照看我的托比,机票、住宿还有出行补贴都由觅雅负责。rdquo托比是他养的一条萨摩耶,夏伟铭皱着眉头,再次发难,ldquo还有,我当时建议的形象代言人是克里斯汀middot斯图尔特,为什么现在换成了唐厄?rdquoldquo我确实希望将觅雅这个品牌推向国际,但考虑到任何一个时尚品牌成立伊始必须先立足于本土,所以我想借助唐厄的偶像影响力,先在国内造势helliphelliprdquoldquo好吧,唐厄是混血儿,总比一般的中国人要洋气,勉强也可以用helliphelliprdquo停了停,夏伟铭又夸张地叹起气来,ldquo可你这个LOGO绝对得换!这个LOGO太土啦,花型太小家子气,毫无设计感,再古板无知的保守主义者也容忍不了这样的平庸helliphelliprdquoldquo这是我哥哥在公司时确定下来的东西,已经在各大媒体上做了推广,现在再做调整似乎不太合适helliphelliprdquo夏伟铭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ldquo你既然三顾茅庐请我过来,就是要我为觅雅重新包装,重新定义她的品牌文化,可你这个也不同意,那个也不愿意,我们这次合作还有什么必要?rdquo顿一顿,他以目光一指对方的左耳,ldquo你看,你就很土。别以为戴着钻石耳钉就会让自己洋气,你的土是骨子里的,血脉里的mdashmdashrdquo方馥浓把笔记本拨转过来,对向了自己。眼前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男人,夏伟铭皱眉,问:ldquo你是?rdquoldquo饿是你一个村儿的,民根儿。rdquo方馥浓一开口就是陕北话,笑得眉眼勾人,ldquo一阵子么见,你抓蓝又灰哩(你怎么又傻了)?rdquo夏民根是夏伟铭的本名,他出生在甘肃,七岁跟着再嫁的母亲去了台湾,后来才去了美国。这个男人最不愿被提及自己的出身,脸色一下就变了。ldquo挪一下你的镜头,让我和你身后的女孩子打声招呼。rdquo方馥浓说着就贴近了笔记本,放开声音说,ldquoHi,sweety!I saw you hiding behind the curtain.rdquo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果然传来了女孩子的笑声,还不止一个。视频里的男人眉头拧得更紧,似在问:你怎么知道?ldquo你现在并不在美国,你在阿联酋,还是毛里求斯?rdquo对方的两手交错放在桌上,方馥浓用目光指了指他腕上戴着的手表,战逸非没注意到那小小表面上距北京时间四个小时的时差,夏伟铭自己也忘记了。夏伟铭青着脸,咳了一声,ldquo毛里求斯helliphelliprdquoldquo这就对了。rdquo方馥浓微微一笑,ldquo度假胜地,希尔顿酒店,晚上十一点还在运动,没理由不是找了几个洋妞来陪。rdquo夏伟铭脸色更差了,沉着声音说,ldquo你是谁?我刚才在和战逸非对话mdashmdashrdquoldquo我本来不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怀疑你的敬业精神。但现在我认为你根本没办法胜任觅雅的工作。人的一生会面临太多的起伏,成功可能只是暂时的,一个连自己的本都忘记、连自己的根都唾弃的人,总有一天会因为飘得太高而摔得太重。所以,面谈到此结束,你被pass了。rdquo还没等那边出声,方馥浓就关掉了窗口,合上了笔记本。处处忍让已到了极限,战逸非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但笑过之后,他就发了火。ldquo你他妈知道我求了他多少次,他才答应担任觅雅的品牌顾问吗?!你mdashmdashrdquo战逸非咳嗽加剧,脸涨得通红,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因为喘不过气了只得暂且作罢。对方看着实在不妙,方馥浓伸手去探这家伙的额头,手指一触,吓他一跳。烫得惊人,只怕烧到了四十度。ldquo手拿开!别碰我!rdquo战逸非全不领情地一抬胳膊,将这一腔关心与好意全挡了开,又低头猛咳起来。ldquo你该不是还在为那天女厕所里的事情生气吧?rdquo才碰一下就那么大反应,方馥浓只觉好笑,那天自己不过是顺应老板的意思,始乱终弃的明明另有其人。ldquo是的!我就是对你很不满,你太自作主张,也太没上下级的观念!rdquo自从接手了觅雅,他渐渐发现这个过亿资产的公司里隐藏了太多的问题。烦心事接二连三,措手不及,从提及赵洪磊开始他就不愉快,这会儿更是借题发挥,彻底地火了。战逸非往床上一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ldquo你今天要么就脱了裤子坐上来,要么就闭嘴滚出去!rdquo方馥浓摇头,伸手去扶他,ldquo你看上去太不对劲了,我得马上送你去医院helliphelliprdquo抬手将对方推开,又骂:ldquo你别以为碰了我就能对我的处事方式指手画脚!你他妈是员工,我才是老板!别说lsquo指交rsquo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我真他妈让你插了,你也不过是我找的鸭mdashmdashrdquo适时住了嘴,可方馥浓已经被惹毛了。ldquo好!好的!rdquo他努力挤出笑容,维持自己的风度,ldquo我现在就走。rdquo掉头就走,心想:狗咬吕洞宾,如果不是为了那两千万,谁他妈在你这儿受闲气!待大门ldquo砰rdquo地一声关了上,战逸非阖起眼睛,急匆匆地大口喘着气。他觉得自己的肺已经被咳裂了,嗓子像吞了炭般疼,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打算去给自己倒一杯水mdashmdash水杯陡然落地,眼前一黑,紧接着便倒向了地面。即将昏迷前他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他也曾身处同样举目无依的境地,他一脚踩空,从狭窄漆黑的楼道上摔了下来,昏迷了两个小时后自己醒了过来,手脚可以动,好像是没受伤,可偏偏就是爬不起来。他喊了几声ldquo妈妈rdquo,可他的妈妈为了养家糊口正在外奔忙,邻居似乎也都不在。眼窝里含着滚烫的泪水,六岁的男孩一个人躺在又冷又湿的水泥地上,看见墙壁的角落里缠着蛛网,天花板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可能砸落在他的脸上。或许每个人的童年都会遇见这么个人,你记不得他的长相、声音,你记不得关于他的一切,但就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像一个怀春少年读到了他的第一本禁书,色而不淫,无限遐想。那个人把他抱了起来,背着他拾级爬梯。那个人似乎也不是成年人,老旧的楼梯被他踩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还夹杂着轻轻的喘气声。那个人把他放在了自己家门口,看着他走了进去,谢也不谢一声就关上了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