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死个人不算什么,空调坏了可太晦气了。躲在早餐车后头的战圆圆吓得瑟瑟直抖,她流着眼泪报了警,可那头的警察还在悠悠然地问话:你在哪里?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快点来人吧,会打死人的!小姑娘别急,你把方位说清楚,到底在哪里?这是一条陌生巷子,靠近镇坪路地铁站,我没来过。战圆圆不敢放开音量,几乎小声啜泣着哀求,求求你们,你们不是可以卫星定位的吗?别问了,快来吧。她已经听见了斗殴的声音,仿佛是重器砸于身体,又仿佛是锐器扎进皮肉。可接线的警察似乎还在问什么。去你妈的别急!战圆圆气得摔了手机,人命关天,她受不了这些公务员的磨叽,打算自己去解决。那些暴徒不是为了讨债而来么?她的名下还有一些榕星集团的产业,她到了法定年龄,完全可以自己支配自己的财产。战圆圆刚刚走出躲藏的地方,便听见一个可怕的重击声。一瞬间,好像什么声音都没了。这条杂乱的窄巷蓦然多了几分鬼气,云层叆叇,隐隐漏出一丝月光,泻下稀疏树影。一户人家的窗台前晾着两条内裤,一条男式平角裤,深蓝底,白条纹,一条女式三角裤,玫红色,紫色圆点。战圆圆鼓足全身的勇气,一崴一崴地向着斗殴声传来的方向跑过去,她无比悲切地怀疑此刻方馥浓已被打成重伤,可没想到却看见这样一幕mdashmdash地上躺倒着几个人,由那病恹恹的呻吟判断出,像是被踢断了肋骨或是拧断了胳膊。平日里常以三分浅笑迎人,绝不表示打起架来就是菜鸟,觅雅的公关先生曾经诌说自己是跆拳道黑道,虽假犹真,倒也并非全是信口开河。ldquo馥浓哥helliphellip不能!rdquo战圆圆喊了声。方馥浓根本没听见女孩的喊声,他拧住一个家伙的脖子,将他的脑袋狠命撞向墙壁mdashmdash毫不留情地狠磕几下,磕得那人血肉模糊,五官稀烂。一个打几个肯定不能全身而退,他也挂了彩。头上的鲜血顺着脸型轮廓滑落,方馥浓这双花哨眼睛满带戾气,与平常判若两人。ldquo馥浓哥!rdquo战圆圆再次大喊,ldquo不能打死人的!rdquo方馥浓总算听见了战圆圆的喊声,松开了揪住对方衣领的手mdashmdash他一松手,那人就和一滩稀泥般滑了下去,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狠戾的气息从这张英俊面孔上褪了去,方馥浓朝战圆圆走出两步。衬衣上染着血污,这个男人看着落拓又褴褛,似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控吓坏了对方,他抬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明晃晃地露牙笑了。这笑容确实好看。本还惊魂甫定的战圆圆深受感染,便也破涕为笑,迎了上前。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连几秒钟都不到。原本倒在地上的那个人突然站了起来,握着凶器朝对方猛扑过去。方馥浓的注意力完全落在眼前的女孩身上,刚反应过来,一根锐物就从右后背捅进了身体。不是一丝鲜红滑落嘴角,如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哀感顽艳,他张了张嘴,血就像失了栓的水闸一样喷溅出来。整个画面血腥又吓人,战圆圆当场失声大哭。大约事事都有个物极必反,疼倒也不怎么疼,方馥浓只觉得胸腔里凉了一截,晃了一晃,就倒了下去。尖锐的钢筋造成右下肺静脉破裂并大出血,万幸只是捅穿胸腔,并未伤及脊柱、脊髓。方馥浓在被救护车送往医院的路上,便有医生为他进行气管插管,然后手术室里的主刀医师为他缝合破损血管。活下去该是不成为题,吃点苦头罢了。战逸非与滕云坐在手术室外,以手肘支在膝盖上,以手掌撑住额头,手术的时间太过漫长,他从未感到这么疲倦。滕云知道这个时候劝了也是白劝,可出于下属的礼貌,还是开口让老板回去休息。他一出声,一直失了魂似的战逸非总算醒了过来,开口问:ldquo他欠了多少钱helliphelliprdquo见滕云犹豫着不肯回答,战逸非摇了摇头,让对方宽心地补充下去,ldquo我早就听人说他欠了钱,当时我没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helliphellip他到底欠了多少,你别再瞒我helliphelliprdquoldquo具体借了多少我不知道。rdquo滕云想了想,ldquo我只知道三个月前他曾经向我借过钱,两千万,可我没有那么多。我想他是走投无路了才去借了民间借贷,估计连本带利得有三千多万吧。rdquoldquo三千多万helliphelliprdquo战逸非垂下头,形容看着极为疲倦,声音也很乏力,ldquo所以说,他会来觅雅,他竭力表现得对我关心、对觅雅关心,全是因为觉得我在商场经验不足、涉世未深,可以任由他骗钱还债,对不对?rdquo滕云叹了口气,以宽慰似的语气说,ldquo战总,目的是什么不重要,我想他现在一定不这样想了。rdquo话说开了倒也释然,嘴角旁的笑容苦涩又嘲讽,战逸非同样轻轻叹气,ldquo滕云,关于新系列研发和采购的事情,可能要暂时缓一缓helliphelliprdquo滕云几乎马上反应过来:ldquo战总,你的意思是打算替方馥浓还债吗?rdquoldquo推广、研发以后再做也可以,总不能让他被人打死吧helliphelliprdquoldquo战总,你还真是大度。rdquo滕云全没想到这个看来冷漠寡情的阔少居然可以不计前嫌,放弃企业发展的良机,而把钱给一个打从开始就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ldquo你一定觉得是我公私不分,被操爽了就毫无原则mdashmdashrdquoldquo不、不是helliphelliprdquo战逸非轻轻一耸肩膀,毫不介意地自己说下去:ldquo事实上即使我们不是情人关系,即使方馥浓只是觅雅的公关总监,只是我的一个普通员工,我可能还是会替他出这笔钱。rdquo顿了顿,他转头看着滕云的眼睛,从一脸疲态中挤出一丝笑容,ldquo因为这家伙是无价的,比一次商机、一个广告、甚至比包括我在内的这一整个公司的人都有价值得多。这笔钱我替他出得不亏。rdquo这话当然脱离不了ldquo情人眼里出西施rdquo之嫌,可滕云依然莫名不快,他勉强勾了勾嘴角,点了点头,ldquo当然,他一直那么优秀。rdquo第73章 折荷有赠(上)争分夺秒的开胸手术十分成功,接诊医生与主刀医师都表示,只差几毫米主动脉就会受创,那样的话华佗扁鹊也回天乏术。方馥浓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但伤势确实不轻,一时半刻还没法从失血性休克中恢复过来。他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待接受二期手术治疗之后才会被转入普通病房。战逸非让包括滕云在内的觅雅员工都回公司上班,就连一直嚷着要陪夜的战圆圆也被他骂了回去。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洒进窗台的月光变为初升红日的霞光,这小子整整两天昏迷未醒,而这两天时间里,除了简单的洗漱、用餐,他几乎一刻也没阖过眼睛。期间胸心外科与呼吸科的主任一大早就来查房,确认了这家伙各项生命体征均趋于平稳,战逸非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趁着吊针瓶里还有大半液体,便将脸埋进自己的手臂里,伏在方馥浓的身边小盹片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