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挞没空管杉莫, 它忙着跟在蚂蚱的身后蹦蹦跳跳,随便跳两下就能惊到停在灌木丛里的各种昆虫。它越走越远, 突然前脚掌差点踩了个空, 扑腾了一下才稳住重心。这是一个废弃的陷阱,陷阱很深, 地下尖锐的竹刺已经腐朽成泥, 杂草和落叶把一切遮得严严实实。葡挞看了两眼,绕开没理会, 继续抓蚂蚱, 时不时还会被蝴蝶吸引注意力,转而去抓蝴蝶, 抓不着又回去扑蚂蚱。各种杂枝乱叶不仅挡住了葡挞的视线,给它原本已经极低的视野增加了不少阻碍物,上面还残余着不少繁杂的气味,那是鼠狸鼬兔路过留下的,它们的洞穴到处随处可见。这一切都在干扰它对危险的判断。自然界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的,生活在这里的生物从出生开始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无论是疾病还是天敌,保持敏锐是最基本的要求。但在温室里长大的葡挞缺乏这种敏锐。当旁边的灌木丛中传来沙沙的声音的时候,它还好奇地停下脚步转头瞧了两眼。那是一只它从来没见过的动物。一只林獾迈着碎步走着,偶尔停下在草丛里挖着什么,它全身褐色杂着黑色的硬毛,和额头顶明显的几条短窄的白色纵纹,表明它并不好惹。林獾吃植物昆虫,它也吃小型哺乳动物,它在草原上的同胞还喜欢吃狼剩下的食物。这只林獾的体型称得上肥壮,它拧转粗短的颈部,目光落到了这只与山林格格不入的小白狗身上,毛发过于干净突兀,在山里不是件好事,很容易成为猎食目标。更何况,这只小白狗的体型不大,一顿正合适,刚好吃腻了兔子和老鼠,打算换换口味。葡挞终于迟钝地发现了林獾不友善的目光,下一秒对方冲着它奔来了,嘴里发出吓人的“卟卟”声。小白狗惊恐地大声吠叫,试图用尖锐的声音把对方吓走,效果微乎其微,林獾的速度没有慢半分。杉莫拦截住林獾的攻击,急促的叫声示意葡挞回自己身边来。因为葡挞跑太远了,还喜欢走野兔开辟的小道,它没法过去,只能让葡挞过来。林獾没有管这只金毛犬,它绕了个弯继续凶猛地朝葡挞去。在自然界中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要把崽咬断气了,守在它身边的动物看不到活的希望自然会离开,到时候等待自己的就是一顿美餐。而林獾只需要把这只小狗崽咬死就可以了。过于繁盛的灌木丛阻碍了杉莫的速度,葡挞到不了到杉莫的身边,只能仓皇逃命,林獾在后面穷追不舍。原本为了安全而绑在它脖子上的颈圈,现在成为了他的累赘,不断晃动的颈圈降低了它的跑步速度,要不了多久它被捕猎者追上。没有人能救它,强烈的恐惧和胆怯没有让情况有半分好转,葡挞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只有自己救得了自己。救得了就生,救不了就死。它猛拐了个弯,冲着陷阱的方向跑去,那个地方离得不远,但这段距离还是让葡挞经历好几次的惊心动魄,林獾的犬齿几乎贴着它的脖子划过去,咬下几撮毛,几乎能咬到肉了。葡挞的肾上腺素在飙升,心在快速跳动着,感觉不到任何的疲惫和疼痛感。追逐游戏还在继续。速度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后面林獾的臭味一点也不可怕,它锋利的尖牙没咬到身上之前都是锈钝的废铁。很接近了,就是现在。它纵身一跳,踩着一旁的枯枝干跃过了陷阱。葡挞敢保证这是它活了这么久(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最完美最极限的一跳。捕猎者没有注意到这个诡计,眼中透着兴奋和必胜的光芒,紧跟着跟在猎物的身后,它知道这只小白狗支撑不了多久了,它要赢了。异变就发生在一瞬间,而且是在临近咬到它尾巴的一瞬间,四脚踩空,脆弱的草叶杂枝支撑不了它肥壮的身体,林獾直直摔下了陷阱。它的身体撞到了底下腐朽的竹刺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不一会儿,头顶传来那只小白狗和大金毛的汪叫声。林獾扑腾了几下,摔傻了,没能起来,即便它是爬洞穴和树木的好手,也没有在第一时间从陷阱里爬出来。这场过得格外漫长的追逐结束了。葡挞摇摇晃晃地挪着它发软的步子走到杉莫身边,谢天谢地,警报解除。荒野太危险了,现在的它只想躺在干净的毛绒毯上睡觉。小白狗噗通倒在地上,它的心跳还在剧烈跳动,急促的呼吸还没平复。杉莫咬着它的后颈皮,把它带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然后温柔地舔了舔它的耳朵和背上秃了的毛,得到了它有气无力“呜呜”的两声回应。炽热的阳光照在这只可怜的小白狗身上,勉强温暖了它发抖的躯体,却没有唤醒它发懵的大脑。葡挞眼中失去了光,它呆滞盯着脚下的石头,掌垫上的疼痛现在才涌上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它听见远处小主人的呼唤,“杉莫!葡挞!回家了!”*“啊怎么弄成这样?”狄远赫单手把脏兮兮的小白狗拎了起来,葡挞的爪子在空中可怜地晃荡,最终落脚点踩在了对方的手臂上,瞬间在上面留下了两个黑乎乎的爪印。脖子和尾巴的毛掉了好几撮,原本白白净净没有灰尘的干净小狗,变成了黑一块白一块的脏脏崽。看来要回家洗狗了。森芒抬起小狗的爪子看了看,又摸了摸它秃了的小卷毛,心疼极了,“以后带葡挞到马路上溜溜就好了,这里的碎石头太尖,把它的掌心刮出血了。”“家里有药吗?”狄远赫问他。森芒点点头,“有。”“那我们回家吧,今天也玩够了。”狄远赫回头看了一眼在哨所里拿着纸和笔写写画画的二弟,想了想对他后面的胡老师喊道,“胡老师,阿恒拜托你照顾了,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没问题,我很乐意照顾年轻人。”胡谷添爽快地拍了拍狄远恒的肩膀。一旁的常文雪在叮嘱柏永航,“这些样品虽然做了简单的保存处理,但在这个温度下不能耽误太久。”“今天你和小芒果回去,到时候你问问森老师家里有没有专门用作储存样本的冰箱,我记得他家好像有﹣70°的冰箱,可以保存样品。”“要是冰箱暂用不了的话,直接打车到我单位,我把单位野生动植物检测中心同事的电话给你,如果需要你可以联系,对了打车别忘了开发票方便报销。”“常老师你不和我一起吗?”柏永航问道。“这里的工作需要人手,我走不开。”常文雪和他一起再次清点了样品和资料,做好备份记录,“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这两天你也累了,刚好趁机做个休整,看得出来你不太适应这种生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