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刚想跟他详细说说,便见老掌柜慌慌张张跑进来:“东家,不好了!来了一队官兵把咱铺子给围了。”孟老板腿一软眼一黑,险些一头栽倒,他拉着怀安的手仿佛救命稻草:“小贵人,劳烦您美言几句,小人真的不是有意绑架呀!”怀安一脸迷惑,关他什么事啊,又不是他叫来的官兵。正当这时,一个绯袍官员阔步走进店内,身旁跟着张岱,一脸焦急。“爹!”怀安跑过去。沈聿担心坏了,一把将儿子揽在怀里。他如今是兵部堂官,听说怀安被人绑架,拿着勘合调一队官兵,险些把京城翻了一遍。身边长随厉喝一声:“拿下此人,送顺天府。”便有两名兵卒闯进店中,将孟老板押了起来。孟老板吓得体若筛糠,苦苦哀求。怀安扒在老爹耳边,小声道:“爹,算了,这人担心女儿被抓进宫里,挺不容易的。”沈聿反问:“担心自己的孩子,就可以上街抓别人的孩子?”“他已经跟我赔礼道歉了,我也已经原谅他了,也跟他解释清楚了,当今皇上不抓女童。”怀安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盒子:“他还便宜卖给我两副叆叇,一副是送给祖母的,一副是送给袁师傅的,袁师傅那个眼神儿,到现在还不认识我呢。”沈聿无奈的看着善良的儿子,又冷眼看向孟老板。孟老板腿一软跪下:“小人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您大人大量饶小人这一次吧。”沈聿面色阴沉。怀安还挺怕老爹这副表情的,平时看上去斯文儒雅的一个人,杀人的时候可真不眨眼啊。“这样吧!”怀安灵机一动,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就罚他站在顺天府告示墙下,跟往来百姓把误会解释清楚,既攻破了谣言,也能让他将功折罪。”沈聿眼底的冷意渐渐消退,揉揉儿子的脑袋,下令道:“带到顺天府,派两个人看着他。”“是!”兵卒一左一右,将孟老板押到衙门口的八字墙下。孟老板到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太监会有当大官的爹?不过他也没空去想,他端端正正的站在告示墙下,像个形象代言人一样,向来来往往的百姓宣传朝廷的辟谣公告。有诗为证:胁迫婚姻不可取,早婚害儿又害女;人生大事非儿戏,三媒六聘结连理。由于话术过于官方,百姓们将信将疑,甚至有熟人对他说:“孟老板,你要是受人胁迫就眨眨眼。”孟老板小小的眼睛瞪的溜圆。又过了好几日,民间争相嫁女的风波才渐渐平息下来。这件事给怀安带来的后果却非同小可,不知道老爹怎样得出的结论,认为他被绑架的根本原因在于作业太少,又给他加了两篇大字和一段文章。于是给祖母送老花镜的时候,趁着老人家高兴,又赖在祖母身边吃吃喝喝,就是不回主院。说好了休息一天,凭什么还要写字背书?拒绝作业加码!拒绝填鸭教育!他今天就在祖母这里,说什么也不会出去的,老爹来了他就藏起来,儿子还敢搜老娘的院子不成?只要他不露面,老爹就没办法把他带走!院子里的石榴树熟了,像一颗颗小红灯笼缀满枝头。沈聿下衙后到处找不到儿子,找到老太太处,听到石榴树上有细微的沙沙声,就在树荫下坐了下来。“都说了你儿子没来过,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老太太总想撵儿子回去,好让小孙子赶紧从树上下来吃石榴。“儿子来陪母亲,关那小子什么事?”沈聿洗净了手,用小刀沿着石榴的棱部划开几道,熟练的掰成五块,将红透了的石榴籽剥进琉璃碗里。老太太轻摇小扇,瞥他一眼:“你最近忙吧?都瘦了不少。”“还好。”沈聿浅笑着将半碗石榴籽端到母亲眼前,又问:“母亲,怀安拿回的叆叇您试过了?”“是啊!”老太太脱口而出:“可真是个好东西,戴上以后啊……”恍悟到出卖了怀安,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沈聿欣慰地笑道:“母亲觉得好用就好,不枉儿子一番波折寻到此物。”老太太疑惑的问:“这东西是你拿回来的?我还以为是怀安。”沈聿道:“他哪有那份细心啊,母亲,您还得指望儿子。”话音刚落,从树上跳下个人来,瞪着眼鼓着腮,怒气腾腾地说:“爹,您这么大个人,怎么跟小孩儿抢功呢?!”第130章 沈聿故作惊讶:“你怎么在这儿?我正找你。”怀安:……老太太眼睁睁的看着孙子被儿子掳走, 摇头叹气,对身边的李环媳妇道:“你说这孩子不缺鼻子不却眼的,怎么净干傻事呢?”李环媳妇笑道:“是老爷的道行太高了。”……怀安站在自己厢房的书桌旁, 一脸苦大仇深。沈聿要为他重新拟定作息,手上的毛笔运笔如飞,一行行方正整齐的馆阁体跃然纸上,须臾间就写完了好长一篇时间表。他规定怀安以后除了随他进宫讲课的时间外, 每天卯时起床,晨读半个时辰方可吃饭,他会在前一天晚上列好当日的任务, 上午背书, 下午作诗、练字, 晚饭之后检查当天的功课, 然后讲解经义,准备第二天的内容。怀安半晌才阖上嘴,颤抖着声音说:“爹, 我才只有十岁。”不是高三冲刺!沈聿道:“我知道。”“您是打算让我去考状元吗?”怀安问。“状元?恐怕还差点火候。”沈聿说着, 又提笔准备添上几条。“不差了不差了!”怀安拉住他的手:“再加功课,我解手都要跑着去了!”沈聿苦口婆心的劝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哪个读书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你已经十岁了,不是五六岁的孩子了, 完全按照时间表作息, 身体是完全可以承受的。”怀安重新浏览他的作息表, 值得一提的是,睡前还是有半个时辰自由活动时间的, 至于是画画还是出去活动,由他自行决定。“为什么是睡前活动?”怀安道:“深更半夜的,我上哪儿活动去?”沈聿但笑不语,没处活动才安全。怀安冷静了一下,试图重新掌握平等沟通的节奏:“爹,大人应该专注自己的事业,不能把太多精力放在孩子身上。”“嗯,然后任其发展,养成个纨绔膏梁,辛苦成就的事业一朝尽毁。”沈聿道怀安:……他竟无言以对。“娘!”怀安连哭带嚎的往外跑:“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啊!”许听澜正在堂屋里和玲珑对账,头也不抬的说了句:“不是。”“哎?”怀安哭声都停止了。“你是孙猴子亲生的。”许听澜十分笃定的说。这个家,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