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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打趣他几句,谁知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哽咽。“今天这是怎么了?”许听澜问:“深更半夜的,突然说这些?”“娘……”怀安唤了一声,又低声道:“爹,要不咱们早点致仕吧,我不想当什么小阁老,平时都是开玩笑的,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沈聿恍然大悟:“你是看到姚阁老生病,曾阁老丁忧,所以担心爹的身体,对吗?”怀安点点头。沈聿认真道:“你放心,爹身体好着呢,一定好好保养,不会让自己过于操劳。”怀安红着眼眶说:“拉钩。”沈聿嗤的一声笑了,拍落他的手:“幼稚。”许听澜也安抚他说:“好了,娘会帮你看他的。”怀安点点头,又从袖中掏出一盒药丸:“这是苏大夫调配的养荣丸,很适合中年妇人调理身体——尽管娘看起来远不到中年,但是吃了总归没有坏处。”“娘吃饭口味重,偏咸偏甜,都要稍微节制一点才好,有时坐在那里盘账,一坐就是半天,其实很伤肩颈腰锥,要经常站起来走动走动。”他又是一番长篇大论,把亲娘也数落一顿,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老父亲老母亲颇为感动,这孩子虽然小时候漏风,长大了还是很贴心的,知道心疼爹娘了。再看向熟睡的女儿,心里被幸福填满。许听澜道:“别叫醒她了,你去前院跟儿子睡吧。”沈聿:???他已经多年不被撵出去跟沈怀安挤着睡了,来到前院,怀安一脸同情的看着他:“您咋又被撵出来了呢?”“少废话,往里一点儿。”怀安像个大蠕虫似的往窗户边上挪动,长兴取来一床枕头和锦被。睡到半夜,沈聿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掉下床去,一下子惊醒了。原来是那臭小子将自己挤到了床边,没办法,只得与他换个地方,到里面去睡。半梦半醒间听见一阵响动,睁开眼,怀安身上的被子不翼而飞,穿着中衣缩在床边睡着。沈聿咬牙切齿,巴不得把他缝在床上,气呼呼地扯了自己的半截被子给他盖上。次日寅时,沈聿打了个寒战醒来,身上轻飘飘的,伸手一摸,摸到自己单薄的衣衫,他坐起身来,借着微弱的天光,只见他的大孝子正紧紧裹着他的被子睡得香甜。“阿嚏——”他浑身冰凉,如坠冰窖,冷的打了个喷嚏,但并未吵醒身边的罪魁祸首。压着火气爬起来,更换官服上朝。“阿嚏!”怀安终于凭借一己之力,让多事之秋的内阁雪上加霜。沈聿着了风寒,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也一并告假,不知要耽误多少要事。只得忍着头昏脑涨鼻塞流涕,继续上朝、料理阁务。苦熬一天,头昏脑涨地回到家里,许听澜才知道他病了,立刻叫人去请郎中。“不必不必。”沈聿摆摆手:“睡一觉就好了。”怀安捧着一碗红糖姜水进来,不好意思的赔笑道:“爹,您多喝热水啊。”沈聿实在怕了他了,条件反射般的往妻子身后一缩,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知道了……放那吧。”第191章 夜已经深了, 许听澜打发怀安先去睡觉,又看着沈聿喝了姜糖水。沈聿沉沉咳嗽了几声,便叫丫鬟去书房准备笔墨。“今晚还有公事要做?”许听澜问。“嗯, ”沈聿道,“写一份奏疏。”许听澜暗自怀念十年前刚回京城,丈夫还是个闲庭信步的翰林官,如今年至不惑, 反而劳形案牍,即便如此,他依旧是内阁最年轻阁老, 也是整个大亓建立内阁制度以来, 最年轻的次辅。年轻的好处就是精力旺盛、处事果决, 皇帝都曾不止一次的发出感慨:“沈师傅挥斤游刃, 善谋善断,可比明相姚崇。”夫妻二人聊了几句家事,丫鬟铺好了纸, 研好了墨, 沈聿便拖着重感冒的身子去了书房:提笔蘸饱了浓墨写下:“臣以为以为国之大事在戎,今人心懈惰,京城内外, 守备单弱, 臣常以为忧。如此若非假借天威亲临阅视,不足以振积弱之气, 而励将士之心。”他建议皇帝效法祖宗故法, 每间隔一年, 在冬日农闭之时,检阅京卫将士。这道奏疏一上, 满朝武官便知道,沈阁老既整顿边防之后,开始着手整顿京卫了。到农闲时节,还有不足两个月。是以皇帝还未下旨,兵部尚未经过部议,听到风声的各营将领便先后开始了整顿和操练。回想太祖太宗年间,京营之兵有数十万,如今武备积弛,早已不复当初盛况,在籍者约有十四万余,真正可以操练的不过□□万人罢了。如此军备,再加上一群只知钻营和盘剥的将领,京卫的战斗力可想而知。圣旨一下,礼部立刻参照古制,制定出一套详细的阅兵仪规。沈家则被京中各营的武将踏破了门槛,眼见阅兵已是板上钉钉,都来求沈阁老指一条明路。怀安是半个大人了,半个大人的意思就是,他得替他那政务繁忙又很没耐心的爹打发这些军方大佬。一天到晚,脸皮都笑僵了,废话说了一大箩筐,没有一句是有用的,这些京营将领们想把他拍成肉饼的目光藏都藏不住。这些人他暂时都能应付,直到潞国公陈亮亲自登门。怀安差点就哭了,潞国公是谁?开国名将、一等公爵的玄孙,历事三朝,如今担任总督京营戎政,还在五军都督府挂名,每年都要代表皇帝祭祀天地,可谓朝臣最德高望重第一人。就算是郑迁扳倒吴浚父子,声望达到顶峰的那几年,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这位大佬有一个特点,就是极少参与军国大事。即便掌握着京营最高领导权,依然每天闲庭信步,装傻充愣,将大权放给副手,认认真真的做一个德高望重的吉祥物。还以为他这次又会称病躲清闲呢,谁料老爹一记大雷,把这位老宅男都给炸出来了。怀安挤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殷勤的迎出门去,躬身施礼:“陈公爷,您怎么亲自来啦?”说着,忙将他老人家请至前厅稍坐。前厅的花架子是一株名贵的素心梅,被修剪的光秃秃的极为难看,不知为什么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陈亮平时最爱侍弄花草,心疼的盯着它看了半晌,问怀安:“正是花季,这怎么弄的?”怀安随口道:“秋天生了虫害,剪枝让它重新长。”陈亮听出他话里有话,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怀安依旧赔着笑脸:“您老最近身体可好?”陈亮皮笑肉不笑:“哼,好啊,不好也得好。你父亲呢?怎么派你一个半大孩子出来应付我?”“家父有事进宫了,真不在。”怀安无辜的眨眨眼道:“哪想到您会亲自登门啊,等他回来,晚辈立刻转告。”军国大事,陈亮跟他一个小辈还说不着,不过是单纯的宣泄情绪罢了:“他搞出这场阅兵,只给两个月的操练时间,到时在陛下面前搞砸出丑,他这个兵部尚书,连同我这个总督,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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