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你还有几天考试,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怀安将目光移向别处。看着儿子把老岳父家里霍霍成这样,沈聿好半晌才缓过这口气来,攒眉质问:“你们在做什么?”“求婚。”怀安道。“……”沈聿觉得自己考中探花的脑袋不太够用。还得是考中状元的谢彦开一语中的:“西长安街的灯市,也是你搞得?”怀安老老实实的点头承认,还不忘补充:“我向顺天府衙报备过了。”“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谢彦开一脸不可思议。“没做什么,是附近的商铺老板们都愿意给面子。”怀安谦虚的陪着笑。无他,钞能力尔。“铺张浪费。”沈聿道。“劳民伤财。”谢彦开道。怀安狡辩道:“鲜花长出来不就是为了好看嘛,百姓有钱赚,又有乐子看,算不上劳民伤财。”谢彦开开口刚要反驳,忽然打了个喷嚏:“阿嚏——”顿时,空中飘起一阵花瓣雨。“阿嚏——”又是一阵花瓣雨。“阿嚏——”又是一阵……两个爹手足无措的站在一片花的海洋中,漫天的花雨纷纷扬扬,这场面连怀安都看不下去了。“能不能让岳父大人别打喷嚏了?”怀安低声问谢韫。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藏在墙头房顶的伙计们听到喷嚏声就会狂撒花瓣。谢韫也急的不行:“我爹闻见花粉就会这样。”“花粉过敏?”怀安忙道:“快,快进屋!”第197章 怀安和谢韫扶着谢彦开回到堂屋, 又叫人去请郎中。几人忙出一身热汗,怀安抄起一把折扇给老岳父殷勤的打着扇子。谢韫的二哥三哥闻讯赶来,齐齐朝着沈聿行礼, 却见谢彦开拿着帕子正在“涕泗横流”。谢韬道:“二哥,你看咱爹,感动的都哭了。”谢韫直朝他挤眉弄眼,谢韬丝毫没有领会, 接着道:“爹,您不要难过,即便小妹出嫁了, 也会经常带怀安回来小住的。是吧怀安?”“是是是。”怀安忙道。谢彦开随手抄起一个石榴朝着三儿子扔过去, 咕噜噜的滚了老远。谢韬眨眨眼, 愣头愣脑的问:“为什么打我呀?”……许听澜和韩氏回来时, 只见前院铺满了时令鲜花,前院的小厮仆妇正在一捆一捆的清理。“这是干什么?”韩氏问。仆妇道:“回太太,是姑爷摆的, 说要向大小姐求婚, 老爷命我们赶紧清掉。”又将方才发生的场景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两位夫人都笑了:“这孩子,跟谁学的?”“这得一整船鲜花吧?”韩氏道:“别收,摆到不碍事的地方去, 别瞎了这么好看的花儿。”“老爷闻见花粉就喷嚏流涕……”仆妇为难道。韩氏一想也是:“那就送到后宅去, 这几天让他住前院。”“是。”言罢,引许听澜往二门去, 两人一路还在谈论灯市上的所见所闻。回到内宅, 便觉得气氛不对, 郎中恰好背着药箱离开,兄妹四个站成一溜儿, 还有个女婿站在另一边,点头哈腰的听着老岳父训话。老状元和老探花你一言我一语,正给他们讲道理——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为什么求婚,重金买下三大车鲜花,还搭起一个灯市提前过中秋,如此铺张浪费可不是兴家之举云云。韩氏进屋就叫人摆了食案进来,厨下蒸好的三丁包子,白嫩嫩晶莹剔透,叫儿媳和孩子们一起来,给大家当宵夜,还叫谢韫去给未来婆婆泡茶。谢韫用胎菊百合干雪梨泡了一壶润肺降火茶,也不知是给婆婆泡的,还是给亲爹和未来公公降火气的。许听澜直夸谢韫心灵手巧,怎么看怎么欢喜,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围着食案喝茶吃包子,直将那两个啰嗦的“老头儿”冷落成了两尊石雕。谢彦开知道妻子有意转移话题,无奈的拿着手帕擦眼泪、打喷嚏。……次日谢彦开便搬到了前院,一是后宅到处插满鲜花,二是许听澜常来走动,和韩氏一起为两个考生准备考箱,和考试用具。作为家中老小,怀安和谢韬自然用不上新箱子,而是继承哥哥们用过的二手箱。怀安压根没想过自己也有今天,也就没仔细观察过哥哥们的考具。一看就惊呆了,这哪是去考试啊,是要去过日子呀。市面上的考箱结构都差不多,上下分三层。第一层自然是笔墨纸砚等答题用具,还有防水的试卷袋,蜡烛的防风罩等等,另有钉子、锤头、浆糊等等修补号房的工具。第二层则是第一场考试的吃食,也就是三天的口粮,临进场前,会放进状元糕、荷叶饼、酱牛肉、酱黄瓜一类的熟食。第三层是一个巨大的抽屉,放着考帘、铺盖,夜里防寒的薄毛毡,铺盖在号板上睡觉用的。另外各放了一个精致的小铜炉,是许听澜特意送来的,韩氏手把手的教他们用小炉子煮腊肉粥、煮阳春面,不然用怀安的话来说:“吃上九天的干粮,人都要干巴了。”谢彦开只要看见,就是一句“慈母多败儿”,然后将一儿半子拎回前院去继续用功。……八月初八,秋闱日。三场考试的开考时间分别在八月初九、八月十二、八月十五三天,但每场需提前一天入场,是以八月初八这日一早,就要去贡院排队、点名、搜捡。初八凌晨,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怀安就被长兴叫醒,换上一身簇新的邓绢圆领袍,睡眼惺忪的对照清单再次检查考箱,一应考具没有缺漏,怀安在额头上束了一条发带,上头写着四个大字:金榜题名。谢韬看着不错:“还有吗?给我也来一条。”就被谢彦开拧着耳朵拎到院子里,怀安的发带也被一并没收,给他们戴上崭新的四方巾。前厅摆了一桌清淡没有荤腥的早饭,软糯的白米粥,细白面皮的素包子,下饭的酱菜等等。谢彦开趁着上朝之前,喋喋不休的强调考试时的禁忌、避讳、格式等等。非但谢韫起了个大早,连芃姐儿也早早赶来送考了。两人说了一堆的吉利话,可算把谢老师带来的紧迫感一扫而空。吃过早饭,考箱已经被装上马车。大伙出门一看,全都愣住了。只见白马月亮被披上了大红花,特意牵来打头阵送考,不用问,肯定是芃姐儿装扮的。再往后看,是花伴伴和刘伴伴,带着几名东宫太监和宫人,高举一条横幅,上书“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八个大字。花公公一脸喜庆的笑容:“公子,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不来,特意派咱们来给公子送考!”怀安忙朝他们作了一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