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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现在的生活也没有多少值得一提的部分,至少维持住了底线。“于是我成了一名说客。”教授说,“其实人性有很多恶质的部分,是从来不会端上台面的。尽管早已经舍弃了很多固有的道德观念,依旧不想抛下自己的底线。就像你们一样。”尽管他们三人接触的时间并不长,教授已经能对谢藤与闻哲做出进一步的判断。“你有原则,也懂礼仪,能自然而然地讨人喜欢,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赏心悦目。可你的本质却是处于审慎判断下的残酷与暴虐。”闻哲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教授当然也不会强迫别人认同自己的看法的习惯。教授说完就转向了谢藤,继续道:“你的出身、外貌以及才智原本应该是让人羡慕嫉妒的,只是你的内部始终是一团混沌的、极其不稳定的诡异结构。这让周围的人更容易接受你,可你却无法真正接纳他们,因为你知道没有人跟自己一样,甚至连部分相似都谈不上。孤僻才是你的本质。”教授的看法比“双年展”时改变了不少,也精确了许多。“你其实并不讨厌与我们这样的人合作。”谢藤说出自己的看法。“不讨厌?不。岂止是不讨厌,而是非常的喜欢。”教授笑了,“因为我觉得不同的人之所以能合作,并非是出于所谓的信任,也不是白纸黑字的合同,而是在了解彼此底线的基础上,还能继续探索相同的利益途径。”“就像你只需要确保人质活着,”闻哲了然,“却不在乎我们能否从人质的嘴里挖出什么。”“确切的说:我希望他活着,却并不介意他死去。”教授收敛了笑容,“消耗品就是如此可悲,当他们已经丧失可挖掘的价值,就会沦入此等尴尬的境地。可他既然还活着,就不能继续留在你们手里,否则就会落人口实。让他回到客户手里,无疑是对各方都有利的结果。与你们商量,让你们同意我的建议,这就是探索相同利益途径的最简单方式。”“那你之前为什么要把他作为礼物送给我?”谢藤不解,“难道只是为了躲在暗处观察我,再……?”“我是意大利人,我的客户可就未必了。客户和我在乎的是完全不同的部分。”教授难得十分不礼貌地打断了谢藤,“既然那是他需要在乎的,而不是我需要担心的范畴,我自然只需要满足客户的最低要求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交涉人。”“我以为照顾客户只是你的副业,”谢藤问,“你完全有自主权决定选择那些能对自己有益的部分。”“的确有。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祖国得益。”教授说,“相信你也是同样。”“有趣的认同感。”谢藤模棱两可地弯起嘴角。教授动作一滞,很快回神,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得出另一个结论:“你的出身让你无法获得这种认同感。只是你以前没有意识到自己既不是东方人,也不是西方人。甚至严格来说,你根本不知道普通人追求的是什么。因为你想要的东西,跟大家完全不一样。”教授说到这里再度转向闻哲,道:“他口中的‘也不是西方人’的‘也’才是重点。”“你的意思是,”谢藤问,“我只是在赞同他的观点,那并非是我自己的观点?”“不,”教授转向谢藤,“我的意思是,你所赞同的从来不是他的观点,而是他。”谢藤垂下视线,陡然沉默了。闻哲既没有看谢藤,也没有看教授,表情更没有丝毫的变化,仿若什么都没听见,可他又的确一字不漏地听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教授问闻哲。闻哲平静地看向着教授,却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仿佛在阻止自己出泄露出任何情绪,可是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教授,”谢藤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落在闻哲脸上,并出声引起教授的注意,“你刚才的话似乎是在说:‘选手裁判和主办方都是我,我要如何评判,全凭自己的心情而定’。我认为这样的评判标准,完全没有公平可言。”“某种意义上的确如此。”教授没有否认,“毕竟只要你身处欧洲,尤其是南欧。或者你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与这个地区产生联系,那就必须与我或我的客户以及朋友们打交道。那我就会拥有这样的双重评判标准。”“这就是欧洲,”谢藤半是讽刺半是了然地问,“我除了接纳这个评判标准别无选择?”“这就是欧洲。”教授重复了对方前半段话,“一个由各自为政的国家与零散的私欲拼凑而成,却拥有无限话语权的奇怪地方。”“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对话的开头,”谢藤调侃,“我们谁都没能说服谁,聊天本身的意义已经不复存在,只是在打发时间而已。”“的确。”教授微笑地附和,“可惜,这个世界上唯一公平的就是不公平本身会公平的降临到每一个人的头上,不可调和矛盾与冲突也始终会存在,不是吗?”教授的问题并不需要任何人来回答,他们三人的“闲聊”也就此告一段落。“好了。”教授说,“我今天起得很早,没来得及享用早餐,已经有些饿了。希望你们能带我参观一下餐厅?”“当然。”第201章 消弭-5(XII)一个小时后,舱内的“审讯”结束,秋的人把躺在担架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属于糖的特有甜腻味的“人质”从船舱里抬出来,连同教授的助手一起送到他们的快艇上,教授则对餐厅里中东口味的极简菜品表示了一定的赞赏,并询问了厨师的联系方式。“看来他们采用了我的建议,”闻哲不确定地看向教授,“你的客户那边还能交差?”“我的客户只承诺保住他的命并且帮他养老,”教授毫不在意,“没有承诺过让他完好无损的颐养天年。”“商人?”闻哲不禁好奇,“还是政治投机客?”“这个答案已经超出了我能回答的范畴。”教授表现得像一位亲密的老友那样,凑上前与谢藤和闻哲分别拥抱。不等教授攀上舷梯,谢藤已经从后面身后闻哲圈住了他的腰,下颚枕在对方肩膀上。“其实都有,”他侧过头,在闻哲耳边低声道,“更可能是他们官僚系统里的一员。”又是无聊的占有欲,闻哲边想边了然地颔首,随即抬手朝已经爬到快艇里的教授挥手道别。“展露本性的确有助于达成合作,可是保持必要的礼貌也是关键所在。”闻哲低声对谢藤说,后者意会地跟着他抬起手来,也朝教授挥了挥。“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在其他地方再见。”教授露出笑容,显然并不介意他们亲昵的举动,同样朝二人挥手。“非常期待。”闻哲说。虽然是个把人当做研究对象、算不上是个好人,充其量只能算作是怪人的人,闻哲想,但是却有一种中年人所没有的活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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