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米内。一米五。近一米。一米。屠休谨慎地放慢了脚步,小心地盯着闻哲,确定对方依旧专注于蔚蓝的海面,才大着胆子继续接近。近。再近。直到仅距一臂开外,屠休再度驻足。他才抬起双臂,低声问:“我能抱抱你吗?”小女孩特有的叠字说话方式让闻哲一怔,一时竟然分不清自己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思维里的混淆让他短暂遵从于本能,颇为缓慢且迷茫地转向了对方,途中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不止惊讶于对方不畏于之前的拳脚攻击,已经再度来到了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还惊讶于自己心底瞬间涌出的相比其他情绪而言,占比更多的竟然跟对方所言相同。他很惊讶。无论是对方能跟着自己到这个时空节点来,还是此时此刻的对方,因为他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对方精神世界里的“小女孩”竟然是为了自己才会保留下来。可惜不知不觉间,那个“小女孩”已经变得太过弱小,早就不能对“屠休”起到任何决定性的影响。其实不止“小女孩”,还有那个“小男孩”,那个“少年”,那个“疯子”以及“其他的屠休”,不知不觉间都已经变得过于弱小。然而,正是这种弱小的情况,才构成了那只每次开启都能给自己带来惊喜的魔盒,让他看清里面暗藏的并非能被驯服的“孤狼”,而是不可能征服的“海洋”。闻哲的思维就此短暂陷入了矛盾,让他在面对屠休的要求时被限制在“无法接受”或者“立刻拒绝”这种差异极小的选择天平之间。抉择本身很快成功禁锢了闻哲的思维,让他所有的言行反馈都变得足够迟钝。没有被明确拒绝的屠休当即将其视作了鼓励,终于迈入仅距彼此一臂的距离。“就一会儿,好吗?”他低声“哄骗”着对方的同时也朝着对方伸出了手,没想到对方虽然无视了他的话语,却因为他的动作而骤然回神。闻哲转身再度看向对方。但他只是看着,依旧不说话。屠休顿了一下,却在对方沉默且没有躲避的反馈中解读出某种程度的默许。“不行吗?”他趁机追问,又成功捕捉到对方眼底更多的细微变化,因而愈发谨慎。可惜停顿的等待异常徒劳,即便他双臂举得酸麻,闻哲也只是看着他,眼底满是疑惑不解,好像与其初次见面。“真的。就一小会儿。然后我就滚得远远的……”屠休终究在手臂开始发颤时忽然不顾后果地朝对方伸出了手,试探性地覆上了对方的肩膀。闻哲没有躲,只是转而垂眼盯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只属于对方的手,眉眼间的困惑迅速加深,仿佛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这对屠休来说无异于是更进一步的默许。但没等他抱住对方,闻哲就突然伸出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用力握紧。“你……同意了?”屠休短暂惊讶,却既来不及雀跃,也来不及揣度出答案,就面对了更加出乎意料的情况。他迟了半秒才意识到闻哲并非单纯地抓握住自己的手,而是毫不留情地进行了二度攻击。这次不是遍布全身的拳打脚踢,遭殃的只有他的肩膀。闻哲轻易就把对方那条造次的胳膊给拆了下来,而后果断松开手,起身重新拉开彼此的距离,默然地看着对方脱臼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屠休捧着胳膊,在对方松手同时不自觉蹲下。他身上的那两块灼伤,让他不用再故作,反而能藉由其感觉到真实的疼痛被刻进了他的骨髓中,构建出无法磨灭的“新本能”,让他在不断呼痛的同时,流露出又一种含糊不清的反馈。“帮帮我……”闻哲难免怀疑了自己的耳朵。他俯视着屠休,半晌后才改变视角,略微垂下头,去看对方的脸。对方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可是并没有。“表演”虽然是屠休的本能,可闻哲还从来没有见对方哭过。即便“表演”的时候也没有。仿佛天生就不会哭泣。在闻哲眼中,这番就连他都无法判断真假的“痛苦”与“求救”大约持续了15分钟,屠休则像是身处没有观众的舞台,即便竭尽所能,也沦为了毫无价值的存在。何况只有屠休自己知晓,这并非表演。他的确在咬紧牙关忍受。“自毁”的比重因而在他脑海中锐减,更突出了“痛苦”这种感官仿若能延续至永恒。直到对方的感官被疼痛折磨得麻木,闻哲才重新靠近,在对方身旁蹲下,一只手用力抓住了对方脱臼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按住了对方的肩膀。后者因为突然变得锐利的疼痛,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随即收到了极为简短的口头警告。“别动。”闻哲说,“再动我就直接帮你截肢。”屠休:“……”“放松肩膀。保持不动。如果疼,可以叫。但是别咬舌头。”接连从闻哲口中出现的不容反驳的命令式语态,让屠休在轻应的同时变得出奇得听话,哪怕闻哲帮他把肩膀的关节推回原位时再度带来了剧痛,他依旧没有咬牙或大叫,更没有挪动分毫,只是“唔”了一声。等闻哲帮对方复位了肩膀,又撕下了对方的另外半边衬衫衣袖,娴熟地折成三角巾用以固定好对方的肩膀,这才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移动往更远处的那块礁石,并从远处抛来同样的警告。“别再靠近我。”第260章 广域-3(III)2合1屠休盯着对方的背影,随后是对方迅速恢复原样的坐姿以及过于平静的侧脸,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让他彻底懵了。不知道经过多久,他才勉强回神,随即毫不犹豫地跃起,径直朝对方而去。仿佛完全不把对方的警告放在眼里。当他抵达仅距对方一臂开外时,就再度收到了闻哲的警告。“再靠近我,就两条胳膊一起拆。”“……”屠休知道闻哲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只得驻足原地。其实就算他的理智想否定这种小心谨慎,他的身体也早已经僵在了原地。毕竟被拆胳膊远比挨揍要麻烦得多,会继续降低他本来就无法跟对方相提并论的行动力……等等!忽略已久的“进展”突然撞进他的理智,让他瞳孔微缩。“你这是……愿意跟我说话了?”他出声试探。闻哲没有回答,屠休却不颓丧。“我之前就非常好奇了。”他不再执着于靠近或碰触对方,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你是未来人吗?”“……”近似于低劣笑话的提问出乎了闻哲的意料。可他既没有开口回答,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就再度无视了对方。“或许,不是?”虽然屠休没能把闻哲的视线从那片蔚蓝海面上吸引到自己身上,却已及时捕捉到对方肩膀的短暂且细微动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