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想到,自己会听到一个故事。这天,母亲把萨布里叫道了她身边,对她讲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萨布里摇头:“不知道。”母亲长叹一口气,开始讲了起来。这是她成为母亲的故事。母亲其实原本生活在城市,从小喜欢画画,经常画到深夜。十四岁那年,她外出采风,一不留神天色就晚了。正当她想跑回家的时候,忽然遇到了一队建筑工人。其中就有他们的父亲。不该发生的事就这样发生了。她哭着跑回了家,几乎崩溃,而她的父母只觉得这样丢人想要把她赶出家门。可更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那个违背了她意愿夺去了她生命中一切美好的男人竟然来到了他们家,提出要娶她。她百般不愿,几乎想要去死,但她割腕、吞药,都没死成。她觉得,可能是上天要她活下去。再之后,她就断绝了和父母的一切来往,被迫嫁进了这个偏僻的山庄。她依旧喜欢画画,可惜父亲总不让她画,甚至会因为她拿笔而殴打她。再然后,她就怀孕了。萨布里就是这样来到世界上的,再然后,就是她的妹妹。萨布里听完这个故事,久久不能平静。她似乎都忘了,其实母亲非常年轻;而她似乎也懂了,为什么当初她那么容易的就从家里跑了出来。母亲帮了她。她无法想象在那之后,母亲遭受了什么样的日子。萨布里紧紧拥抱了母亲,但母亲只是笑着,她说:“我昨天去镇上买了画笔,那个男人死了,我终于又可以画画了。”母亲为她展示了她画的第一幅画。是她的妹妹,她那被丈夫打死的妹妹。“我没有一天停止思念她,”母亲说道,“在这里,女人的命运是由男人决定的,但你不是,萨布里,你不是。”……萨布里找到了她要拍的故事。尽管无数次逃离这里,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始终最能产生共鸣的,就是这片土地上的故事。十分钟的剧本很快就写好了,名字就叫《无家可回的女人》。类型:惊悚这样的故事在不同的地区乃至不同的国家都发生过千千万万次。现实,但没什么稀奇。萨布里要写的,是她自己。和她的母亲。全片就是两个人在办葬礼,葬礼的前夜。但这是一件喜事,因为那个毁灭了几个女人生活的男人,丈夫、父亲,终于死了。但他的阴魂似乎还在。母女二人一起从阴魂之下逃亡,最终烧毁了整个家,在大火中踏上新的征程。从头到尾,这位父亲不会出现。但萨布里却希望用非常丰富的镜头语言暗示这个阴魂的存在,就宛如他们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父权压迫一样——他的父亲虽然不会下厨,但厨房的高度竟然是按照他的身高设计的,母亲每天做饭都不得不站在一个椅子上。这样的荒唐处处都在,即使父亲死了,但家里的每一寸,都是这样。萨布里在镇上找到了一个影棚,按照她的生活置好了景,找到了一些昔日的朋友,组建了剧组。也找到了一个很像她母亲的人来做演员。而另一个主角就是她自己。分镜头之类的很快便设计好了。开拍日就定在明天。头天晚上,她像是乔翼桥那样给大家开剧本会,翻来覆去的研究每一个镜头每一个台词。大家都十分投入,除了摄像师。这个摄像师是萨布里临时找的,算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介绍的。从面相上来看,萨布里就不太喜欢这人,但毕竟时间有限,也没有办法。聊到了凌晨两点,大家方才散去。萨布里却还是很兴奋,睡不着。这种兴奋她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她就在片场附近住,翻来覆去却也睡不着,干脆起床了,打算去影棚里待着。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赶忙走过去,却只见到影棚后门停了一辆卡车,而影棚几乎都空了。那个摄像竟然跟几个陌生的男人一起,在往卡车上装置景和器材!萨布里怒火上涌,直接冲过去和那几个人对峙。可没想到那些人被发现了不但没有逃跑,还恶向胆边生,把萨布里逼到了角落。萨布里被几个身形比她大不知道多少的人围着,害怕极了。她蓦地想到了母亲被那些工人围住的场景,那种绝望……但萨布里不是她的母亲。她没有放弃,而是抓打着面前的男人们,指甲劈了就用拳头,拳头疼了就用牙,牙松动了就用脑袋……她浑身是血,但决不退缩、决不放弃,绝不给这些男人一点柔弱的表现。几个男人都已经变了脸色,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上了这么个疯女人。但萨布里毫不在意,她只是用尽自己的力气去拼。就像是为了走出这个村子所做的努力一样,她必然要抗争到最后一刻。砰——一声爆响。萨布里面前的男人晃晃悠悠地倒下了。她惊讶地向前看去,只见是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别碰我的女儿,”母亲说,“我不会让她再受一点伤了,绝不!”!第89章 番外B-2萨布里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明明那么瘦小,但在此刻,却显得无比高大。那几个男人明显吓到了,不知道怎么会突然窜出来一个年老的女人。但很快,他们回过了神。但他们刚想再上前一步,只听警笛大作。萨布里本来心中十分担忧,怕母亲突然过来只会激怒对方,但她看到了母亲坚定的神情,还冲她微微笑了一下,忽然明白了。母亲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女人。她在哪个村子生存了十几年,帮着她逃跑,从来都是极其坚韧的存在。很快,警察来了,将这群人带走了。萨布里和母亲也作为受害者跟着警察回警局做了笔录,忙了一整夜,这件事方才告一段落。萨布里又和母亲聊了半天,母亲终于回到了酒店,入睡了。萨布里却睡不着。虽然那些片场道具都要了回来,重新置好了景,但有个更难解决的问题。他们这个剧组没有摄像师了。拍摄日程不可避免地向后拖延,虽然经费还比较充裕,但毕竟截止日期在前,萨布里也不能一直拖着。她又见了几个朋友推荐的摄像师,但要么是对方能力不行,要么是对方总让她想起那位犯罪分子摄像师。萨布里这一生解决了很多问题,她之前总以为这些事解决了就过去了,说明自己已经战胜了它们,但这一次才真正发现,那些事、那些迫害者,从来没有真的走远,还总会时不时在她心里萦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