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不能讲。她甚至不能多想,一直在努力淡忘的东西,稍稍一多想,就犹如陷进流沙,一点一滴,缓缓浅浅地往下深陷,深陷,再深陷。爱情不能治愈任何心理疾病。爱只是爱,病是病。林格说好。林誉之说:“上面是以哥哥的身份讲的。”小银勺搅动粥,林格竖起耳朵静静听。“下面是以情人角度讲的,”林誉之说,“林格,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出现第三者。我不会干涉你和杜静霖之间的友谊,你们可以继续做朋友,但仅限于做朋友。”林格问:“仅限于做朋友指——?”“不许给他房卡,”林誉之说,“也不能和他牵手、拥抱和做。”林格说:“我知道了。”“你不知道,”林誉之沉沉地说,“林格,我正式地、以情人的角度告知你。一旦你和他有任何超出朋友的举止,我会中断我们之间的情人关系,立刻,马上。”点到为止。林誉之接受林格的道歉。早晨他吃的是治疗感冒的药物,天气寒冷,他昨天回来后,也有些鼻塞,不是什么大病。林格也答应兄长,重新审视自己和杜静霖的关系,不会有超过朋友的行为。林格也解释了自己来意,目的地是长白山,行李箱中塞了厚厚一摞的资料文件,为的是找那个经理签字,帮忙解决父亲的退休金问题。她本想独自过来,看一看林誉之,然后再坐车过去。这次来哈尔滨,杜静霖也是自告奋勇,说和那个经理认识,也说自己能说得上话。所以答应他同行。林格隐去一点。林誉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主动给她发消息,这种近乎冷战的事情令她感到微妙的不安和焦虑。这种焦虑和不安,才是让她选择来哈尔滨的根本原因。林誉之问了她的离开时间,没说什么,只在林格要回酒店时叫住她,摘下自己围巾递去。驼色羊绒,细细密密的温暖,打开后,能把她整个头和脖颈、肩膀都裹起。林格在回酒店的车上一直在发呆。当林誉之今天说出这些话时,林格才认真回顾自己的行为,性转一下,将林誉之代入自己,把杜静霖代入成他的异性好朋友……的确不妥。回酒店后,林格重新编辑短信发给林誉之,做了一个长长的、正式的道歉。患病后的一段时间内,她的语言表达能力下降,而文字表达能力突飞猛进,也不知算幸运还是不幸。林誉之在半小时后才回了一句。「没关系,毕竟我是你哥哥」林格捧着手机,不知为何,看着这句话,竟有点眼酸。哥哥。哥哥也是偷来的,他真正的弟弟在隔壁呢。真弟弟·杜静霖还在自己房间,正艰难地用冰块儿冷敷脸。他都不知林誉之怎么打的那一巴掌,余韵袅袅,晚上入睡时还在痛,肉打肉的痛,今天一天更是,乍一看,还以为他的脸被人按着扇了好几次。可真的只有那一巴掌。他自己心中有苦难言,说到底也是自己错了,错在冒冒失失,不该随身带着那个东西。设身处地,如果他有个妹妹,又撞见了这种场面,杜静霖打对方一巴掌都是轻的。杜静霖敷完了脸,又忧心忡忡,担心林格真因为这事和林誉之起冲突。但事态比他设想中要好,林格在上午就回了酒店,没有谴责他,看起来也不像和林誉之大吵一架的样子。事态在向杜静霖未设想过的发展。下午开始飘鹅毛大雪,她们原本订了去长白山度假酒店的私家车,司机打来电话,忽然说去不了了,这个天气太恶劣,很多路没办法走。至于明天或者后天,司机还接了其他的重要单子,不能改期,所以希望林格能够先取消这一单。林格也是打工人,没有为难人家,痛快地取消订单。她尝试重新发订单,但过了半小时,仍旧无人接。犹豫间,林誉之电话打来了,说自己的车就停在酒店门口,让林格和杜静霖去退房,带行李下楼。他顶着暴雪,开车过来,接林格和杜静霖去他那边住。理由也很充分——“这种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万一有个头痛发热,酒店的储备不够,”林誉之打开车后备箱,把俩人行李拎进去,“我这里又不是没有空房间。”杜静霖礼貌地客套一下:“我身体好,哥,真不好意思的,这样叨扰您也不方便……”林誉之侧脸看他一眼:“确实不太方便,那就别去了。”他干脆利索,把杜静霖装进后备箱的行李箱重新拎出。刚放在地上,杜静霖扑过去,手脚敏锐,又把那箱子老老实实装进后备箱:“谢谢哥,谢谢哥。”不敢再客气一下。副驾驶的位置仍旧是林格的。一路上,杜静霖提心吊胆,都在担忧这对兄妹再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争吵,万幸没有,车子平平安安地到了家。杜静霖的房间被安排在四楼,林誉之和林格的房间都在一楼,仅一墙之隔。停车时,外面的雪已经很厚了,前院中铺设着地暖,地面光滑,看不到一丝落雪,而仅有林格卧室能通往的后院里,已经积满了厚厚一层雪,一脚下去能没到小腿肚,一点儿脚印也没有,是林格从未见过的美景。她呆呆地站在廊下,看了好久,才回头,寻找林誉之身影:“哥。”林誉之在往她房间抱松软的被子,铺床,问:“什么?”林格站在玻璃门前,看着往床上仔细放她小枕头的林誉之,良久,犹豫着问:“有件事我想问你,今天早上你讲,成年男人去药店买避,孕套,都是有所图谋。”林誉之站直身体:“你想为杜静霖击鼓鸣冤?”“不是,不是,”林格摇头,黑白分明眼睛看他,“我只是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林誉之问:“什么?”“就是我们第一次那天,就是我强吻你的第一次,”林格说,“你卧室里有一整盒小雨衣,而且……不是药店里可以买到的正常尺寸,是需要特意购置的那种。”她问:“那次,你也是提前准备好的吗?”第76章 囚岛 别墅生病之前, 林格拥有着敏锐的直觉。她可以通过班主任的表情来推断对方的心情,也能从老师的眼神中了解自己此次考试成绩的优劣;包括林誉之,只要他在洗过晚餐用过的碗筷后立刻回房间, 林格便知道, 他大约还在为家中的开支发愁。林格会悄悄地少吃一点饭, 再少吃一点,剩下一些钱,若无其事地告诉林誉之,学校食堂饭菜统一调价了,有一定的补贴。实际上,高三最后冲刺的住校期间,她早餐只喝一杯豆浆,午餐只吃最便宜的炒素菜, 晚饭只需要一个包子。饥饿是常态。在生病后, 这项天赋似乎消散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