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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咬了咬牙,许久才说道:“既然先生家里有事,回县城休整一夜,明早再启程。”天刚擦黑,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回到了县城。还没进门,远远的便看到暖烟和随从站在大门口,院门紧闭。宣明下了马车,暖烟立刻跑了上来:“先生怎么回来了,出事了么?”宣明问道:“师父呢?”“简师父从两个时辰前便让我们出来了,独自在里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宣明管不了许多,让随从撞开门冲了进去。院子里有个简单的阵法,八个方位各自焚香,简平孤身坐在阵中心,衣服上布满雪花,一动不动。宣明慢慢走上前去跪在简平的面前,简平面色白中泛青,嘴唇也透出淡淡青色,呼吸平缓微弱,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样。宣明低下头握住他的手,两滴泪珠敲在他的手心。简平微睁开双目,似乎已经有些意识混乱,轻声道:“风扬,去帮我关上窗,起风了。”宣明摇了摇头:“师父,是我,宣明。”简平的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涌上来许多愧疚,闭上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微微笑道:“宣明,你回来了。”“师父,今早算出来的是凶卦吧。” 宣明低着头,两滴泪又敲下来。简平没说话,许久才笑着说:“宣明,风扬对不起你,把你害成这副模样。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心里还责怪过你杀了风扬,都是我的不对,如今我是将功补过,你不必为我难过。”宣明心中更是难受,哭道:“我也曾、也曾在心里怨恨过师父,为什么要那么疼风扬,可是我现在明白、明白……”简平的眼睛湿润:“是我不好,是我太偏袒他,对不起你。” 简平攥着他的手,浑浊的双目睁开,声音颤抖:“朝阳侯虽是大富大贵之身,却也早死的命,三十之内必有祸端。我如今为他改了命,今后平顺一生,寿终正寝。这、能不能、能不能抵消风扬对你的不公?”宣明狠命点头:“能。”简平闭上眼,老泪纵横:“那就好、那就好,风扬此生的孽债,我帮他还。”宣明轻轻捋着简平花白的头发:“师父,我扶你进屋。”简平轻轻摇着头:“不必了,哪里都是死,还不如死在院子里,总比那没有光的房间好些。” 说着又颤声道:“宣明,我再求你一件事可好?”“师父说。”“当年、当年的一切,皆因我不该、不该对他……” 简平的双目微红,“要不是我,什么都不会发生。我近来想起他独自一人被锁在那身体上千年,我就、我就……寝食不安,你能不能……” 说到这里却又觉得难以启齿,说不下去。宣明点点头,眼睛酸痛:“我知道,我想办法把你葬在他的身边,师父可以时不时去看看他。”“多谢、多谢。” 简平听了泪水涌出,许久,情绪渐渐舒缓下来,似是所有的心愿都已经了结,泪痕结冰,嘴角也泛起微笑。“师父放心。”简平点了点头,一动不动地坐着,又轻声道:“苟且偷生了这许多年,不知何去何从,今日可以没有牵挂地去了。”宣明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抹了眼泪笑着说:“我再给师父沏一壶好茶。”简平抓着他的手攥紧,笑着说:“我一生都对风扬偏心,出事后更是只想着他,总是忽略你这个好徒弟。别泡茶了,今日让我临死前只看着你,跟你说说话。”宣明跪在他的身边说不出话,简平扶着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说道:“师父对不起你。”宣明的喉头哽咽,泪水涌出来,轻声道:“师父别这么说,师父把我这个小乞丐接到家里,教我本事,教我卦算。要不是师父,我只怕早已经没命了。”两人安静的靠着,宣明又想到小时候简平教他卦算时的光景,忍不住说了几句,简平轻轻笑着。两人多久没有这么敞开心来说话,今天说的只怕比过去几年都多。不知不觉间,放在宣明头发上的手无力地低垂下来,身体微晃,笑声也没有了。宣明抬头揽住他的肩,简平的面色安详,又像是睡过去一样。他伸出手探了探简平的鼻息,冰冷,已经是去了。第二十一章清晨起香,暂时在附近找了个地方把简平埋葬了,暖烟也给简平磕了个头,哭得一塌糊涂。尽管师父死了,圣旨却也等不得人,宫里派来的人催促着,不到正午就得上路。可是简平没了,暖烟却也死活不肯留在家里了,宣明找不到不让他去的理由,心道反正应该没有杀身之祸了,便把暖烟和随从都带上。随从骑着马,暖烟便跟着宣明在马车里坐着,时不时躺在宣明腿上困得睡觉。从这县城里快马加鞭去京城,不眠不休,两天两夜的功夫就能到。可是有马车跟着,脚程就变慢了不少,再加上吃饭住宿,暖烟又拉了三天肚子,一行人足足在路上走了半个多月。这天傍晚,宣明一行人终于踏进了京城。暖烟头一次来这繁华之地,热闹非凡,灯火通明,自然是觉得新鲜,拉开马车的帘子向宣明问这问那。宣明想起自己在这里待过的那十几年,心绪不知怎的半点起伏也没有,往外看着不言不语。暖烟见他这副样子便知道有问题,也不再问了,只是拉住他的手。马车没有停,径直去了皇宫。当夜宣明忐忑不安,在宫中安排下的住处睡了,一宿没睡好。皇上召他来不知道有什么意图,他连苏仪的面也见不到,实在是心里面没底。苏仪就算是平顺一生,自己却也未必能平安无事,这件事苏仪必定知道些什么,他却没办法问清楚。清晨有圣旨传来,皇上召他即刻面圣。宣明一动不动地坐着让内侍服侍他梳洗,眉头紧皱,忽然间听到身后那梳头的内侍轻声说:“朝阳侯说,他等会儿也在,先生见机行事。”宣明不敢回头,心中却是起了万丈波涛,微微点了点头。苏仪派人传话给他,无非是让他安心,这男人果然是靠得住的。梳洗完毕,前来宣旨的内侍带着他,在宫中七拐八拐地走了许久,终于把他领到一个安静的房间里。宣明不敢随便抬头,却也从笔墨的味道得知这是刘秀的书房,他的目光从进门就扫过了站在一旁的苏仪,只是装作没看见,在书桌前的尊贵男人面前拜倒下来:“草民宣明,参见圣上。”刘秀仔细端详这男子,瘦得很,个子却也不算矮,眉眼长得真是雅秀不俗,只可惜左脸上有几道陈年浅疤,多少破了点相。再看他走路的模样的确是不方便,连在地上跪久点都会发抖,刘秀道:“平身。”宣明站起来微垂着头。气质不错,在天子面前没有惧意,不谄媚不讨好,有些风骨,刘秀心里面有了几分好感。但是好感并不代表他可以留下宣明的性命。“简先生的身体如何?” 语气像是寒暄,目光里却是探究的意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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