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无霜看着归览,归览也不错眼地看她。许是错觉,她看见归览水红色的眼瞳不受控地颤动一下。紧接着,少年声音更冷道:“与我定了终身,便不许要别人。”说罢,他霍然松手,毫不留情地挥开穆无霜。穆无霜被余力震到殿门口,她头脑发沉,仍然因归览过大的威压晕眩难当。归览挥她时似乎收了点力道,穆无霜并没有摔出去,还刚好借了力软绵绵地落在门边。穆无霜目眩地怔了片刻,身后忽有清冽松香袭来。一双修长手臂扶住她,温润嗓音适时响起:“还好吗?”穆无霜听见这声音清醒了些,一把抓住来人的手臂,猛然站直身子。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对上兰听寒关切的眼神,顿了顿道:“呃,我没事。咱们要不先出去歇一日吧,我感觉魔宫里空气不太好,让人有点头晕啊。”至于她一个魔尊被手下护法打出来这种事情,穆无霜真不想多说。兰听寒一双清冽的眼略微发沉。他扶着穆无霜,说道:“殿里有什么?我去看看。”穆无霜强行定了定心神,扯出一个笑看向兰听寒:“什么也没有啊,真的。”说实话,归览释放威压的一瞬间,穆无霜尽管心惊,但并不惶恐。她只觉得难堪极了,也耻辱极了。耻于自己仍然弱小,耻于自己竟然又一次看轻他人,自大自傲。又一次栽在归览手上,总是这样,屡战屡败。对上兰听寒的时候,那份难堪便如同骤然暴露人前,令穆无霜眼睛都发涩。兰听寒轻声慢语地安抚了她什么,穆无霜全没听见。她只知道兰听寒一定要进去。归览也不知在殿里做什么,久久没有动静。与她絮絮说了一刻后,兰听寒松开她,理理衣襟入了殿。穆无霜望着兰听寒的背影,望着殿门关合,有些恍惚地摇摇头,朝宫外的方向走去。走了片刻,穆无霜看见一株熟悉的榕树。她鬼使神差地走去树坛边,慢慢坐下。偶尔有沿途的宫人与她见礼,穆无霜只是麻木点头。她独自发了许久的呆,觉得自己仿佛在疏落沉寂的树影之间浮浮沉沉。胸膛里跳着的一颗心被揉扁又搓圆,最后削出分明的棱角,带着冷意在温热的心脉血中水落石出。罢了。那些丢人和耻辱都不重要了,她要做的,仅仅只是救人。救下穆家的人。再之后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以后应该如何,穆无霜这号人将会怎样,都不重要了。*在穆无霜低眉走去的那一刻,兰听寒神色间的温和霎时褪尽。他仍旧是清逸模样,只是目光薄凉,周身气度同先前全然不同。殿中殿外都寂静无声,笃笃足声在其间显得越发明晰。青年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轻而易举地入了殿。殿中血腥味较之先前更重。台上的归览全然没有方才的漠然可怖之状。少年背脊弯曲如弓,周身的筋骨因紧绷而战栗,双臂抱膝,蜷缩在金光烁目的王座下,身下蜿蜒出一泊触目的鲜红。归览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头颅埋在怀里,急促地喘息着,就连兰听寒的到来,他都无暇多顾。他方才骗了穆无霜。哪有什么旧伤已愈,哪有什么魔气归脉。他和穆无霜立下的天道契限制了太多东西。即使归览再是能耐通天,也决不能越过天道的契约行事。兰听寒踱步而来,伫立在归览身前,眼睫半抬。青年面上没有半点惊讶神色,好似早就预料到了归览会变成这模样。兰听寒开口,语声仍旧清润:“将妖力透支到这种程度,你的妖骨承受不住。它已经快碎了。”原本身躯还在发抖的归览霍然抬头。归览昳丽的面上森寒如冰,眼瞳颜色尤其沉,鹰隼一般死死盯住兰听寒。兰听寒对上他的目光,神色平静,无波无澜地陈述:“这般催化妖力、强行拓展经脉,对你而言,只会留下经年的沉疴。”“从今往后,你每一次催动魔力,你的筋骨都会痛如刀斫。”“流转在经脉间的魔气也会顺着经脉撑裂的缝隙四溢,即使你如愿拿回了阿琼的魔力,境界也回不到天魔了。”“你自问,这值当吗?”兰听寒说话的同时,角落里的归览一点点地伸开手足。他每动作一下,身上骨头就会响起清脆的喀喀之声。在噼里啪啦如同鞭炮般的裂响之中,少年仿若无事人一样站起身来。归览双手垂落身侧,姿态如常,只是脸色白得过分,衬得一双红眸格外阴沉森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