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便听见火海之外有人呼喝:“快点搜!仔细点!”那人浑身一颤,站起身来挡在了姜明颜身前。虽然还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虽然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对自己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很感人,虽然……但是姜明颜还是忍受着被不远处火焰烘烤的不适,咽了口唾沫,“我说……你是谁?”第2章 板砖即穿“我说……你是谁?”那人原本左右观察形势的身影闻声一滞,接着他缓缓转身,惊恐地看着姜明颜,嘴唇夸张地颤抖着,一张一合愣是说不出话来。这人的形状给姜明颜带来巨大的压力,他连忙摆摆手,“好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不过……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听了姜明颜的话,那人的神情更加凄惶,默不作声了好久,才轻轻地说,“我们……在逃亡。”“你是说,我们在逃跑?”姜明颜伸头看看依然热情的火苗,“从这里?”那人点点头,小声说,“整个皇宫只有这一面墙是不怕烧的,先王从常山买来铁砂,高温淬炼后镶在墙壁上,所以,只要我们能够躲过叛军的搜索,就一定能够逃出去。”这一番话姜明颜听得一愣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回头看看身后的墙壁,果然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柔和的光,仔细看去,还能看出精美的纹路。右下是密密麻麻一队人马征战的图案,在往上便是一个较大的人物形象,一看就是画作要表现的主要人物,方头大脸,面目英俊,不但须眉清晰可见,就连跨下的战马也十分英武。同样的人物形象不断出现,不是坐在类似朝堂的地方接受人们膜拜,就是处于军队的最前方,为士兵们指引方向……看着看着,姜明颜不仅伸手触摸,却被烤得灼热的铁板烫了回来。“上面雕刻的是先王征讨大楚的丰功伟绩,可是现在大楚和东旭已经大军压境,王叔明潮又起兵叛乱,我们南诏真是……”那人禁不住老泪纵横,声音几不可闻。姜明颜只觉得自己的嘴越张越大、心跳越来越快……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一列列士兵从不远处走过,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武器碰撞的叮当作响。姜明颜强按住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顽强地告诉自己先不要去想这些自己一时间想不明白的事情,不管怎样,现在是逃命要紧。姜明颜四处看看,除了身后这块铁板,眼前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令自己增强逃生的信心,就算是这块铁板,也不知道是否足够纯,熔点高不高。姜明颜在头脑里迅速搜索关于火灾的报道,记得之前有座商厦失火,很多熔点低的铁制品都被熔成了铁水。这样看来,身后的铁板也是靠不住的。就算铁板不会熔,自己不会在这里被烧死,但按照身边这人的话,好像是被人发现就是个死。这屋子虽然宽大,可烧的东西虽然很多,但也总有烧完的时候,傻呆呆地躲在这里,到了最后不还是会被人发现吗?姜明颜左思右想,觉得突破口还是在身边这个人身上。一瞬间,姜明颜好像又回到了记者的本行,脸上硬挤出点笑容,采访开始:“请问,您贵姓?”那人浑身一颤好像被铁板烫到,脸上难掩悲伤,“老奴姓高。”“哦。高先生。”那人浑身又是一颤,“先王赐名一个图字,老奴叫做高图。”“高徒。”姜明颜想想,“名师出高徒的高徒?”“呃……”高图的表情更加丰富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说,“当年先王北伐,老奴跟在身边伺候。先王说,大丈夫应犯其至难、图其至远,老奴伺候有功,便赐名图。”姜明颜看着高图,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他真不知道是这位高图脑壳坏掉了,还是自己精神分裂了,但是目前的状况显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好。”姜明颜再问,“高图,请问您打算怎么逃出去?”高图精神一振,说道:“此处离德阳殿不远,德阳殿后有一角门,专供内殿侍候行走。出了角门就是奴才们的居所,宫墙紧邻宫外,前不久,有几个无知小子借着院子里的水道私自出宫被老奴处置,想必现在那水道还在。”姜明颜刻意忽略掉这个殿、那个宫的,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从水道爬出去?”高图颤悠一下又要下跪,“老奴该死!护不得陛下周全,如今竟要陛下从水道爬出……”姜明颜连忙伸手扶住,“好!很好!从水道爬出,神不知鬼不觉,如此甚好!”应该是自己摆出的亲切笑脸起了作用,高图看起来安心多了,姜明颜伸手擦了把汗,发现额头脸庞都被火烤得火热,别说是汗,恐怕就连皮肤正常分泌物也都没了。既然知道了高图很有信心的逃跑路线,姜明颜就不再说什么了。一边看着火势,一边留意高图,看他什么时候一声令下,咱就撒丫子跑。谁知静默了一会儿,姜明颜看看高图,发现高图也在不时地瞄着自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两人站在火边眉目传情。这可不是篝火的火,这是失火的火!姜明颜叹了口气,转向高图,“我说,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啊?”“全听陛下示下!”高图一揖。得!感情刚才浪费了半天时间是等我决定啊!姜明颜真的无力了,“高图,这个地方你比我熟,对目前的形势你也比我清楚,逃跑这件事,我听你的,你来决定,好不好?”“老奴遵旨。”高图说罢,伸头看看,“刚刚过去了几队士兵,在这边都没停留,想必王叔在集中搜查景阳宫,我们不如现在就走。陛下您用披风遮住头脸,跟在老奴后面。”“好!”这个字姜明颜答得非常干脆。黑暗中两个人影顺着墙根溜到所谓德阳殿后的角门,出了角门。就算是在黑夜,就算是在逃跑的路上,借着时隐时现的月光,姜明颜还是能够清楚地分辨出德阳殿那丰伟的建筑和近似于北京故宫的墙间甬道,越看姜明颜就越肝儿颤。不管再怎么忽略,作为一个可以做出正常判断的正常人,都可以肯定,这不是与砖窑、医院乃至那个山西小城中任何一处可以相提并论的地方,而自己就是身处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听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叫自己“陛下”。姜明颜越走越冷,在前面开路的高图依然不知疲惫。继续走,继续走、继续走……“高图!”姜明颜低声叫道,“你说出了角门不远就是,我们已经走了很远了!”高图一边急喘,一边说,“奴才们的居所是不能离陛下太近的,已经走了一半,很快就到了!”一半……姜明颜顿时觉得手脚无力。这是一处狭长的宫墙甬道,象一截直通通的肠子,躲没处躲、跑没处跑,要是有人瞄准那就是活靶子。走了这么久,才走了一半……就在这时,姜明颜忽听身后传来声音,猛回头,遥见角门处火光闪烁,是几个士兵举着火把快步走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