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树?”燕眉扬起笔来,锐喝一声,“木无情阴阳两分!”红光一闪,两株古木有如沉睡的巨人,吱嘎嘎地苏醒过来。枝丫两两分开,露出五米见方的一块石壁。“宝仙丈人九室洞开!”燕眉上前一步,笔锋横扫,石壁霍地明亮起来,烘托出一片纯青色的火焰。焰光来回流动,勾勒出了一道齐人高的大门。石门紧紧关闭,上面凸出来一面石盘,正中一个太极,以太极为轴,环绕了九层文字,石盘的右侧,写了青光闪闪的四行小字--“开弓未有回头箭,红颜白发弹指间。陷山没陵等闲事,沧海几度成桑田?”“真讨厌!”燕眉两手叉腰,满脸气恼。“这是什么?”方非指着石盘。“一道天机锁!”燕眉没好气地回答。“谁留的?”方非只觉发懵。“上一个通过的道者留下的,他的元气还在,青色元气,哼,这个多事佬儿是苍龙人。”“他干吗留锁,不让我们进去吗?”“有的是卖弄本领,有的就是瞎胡闹。按规矩,锁不解,门不开,要不然就得另找一个入口。我看看……”燕眉展开图轴,“离这里最近的是第七洞天,在惠州的罗浮山。”“这样不是坏事吗?”方非也觉气愤。“有规矩,就得遵守!”燕眉见方非注视石盘,微笑着说,“小裸虫,你看懂了吗?”方非面颊发烫,指点说:“这是少阴、少阳、太阴、太阳……这个金、木、水、火、土……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除了这几个,别的都看不懂!”“你说的是第一、二、四层!太极是天机锁的锁眼,外面的九层,也叫'九重天'。第一层是四象,第二层是五行,第三层是八卦,第四层是九宫,第五层是天干,第六层是地支,第七层是十二律,第八层是二十八宿,第九层是六十四卦……要解开天机锁,就要从'九重天'里挑出字符。挑对了就过关。挑错了,对不起,我们就得绕道罗浮山。路不算远,可谁知道会不会遇上魔徒呢?”“这么多字符,怎么知道谁对谁错?”方非有些发愁。“看这个!”燕眉指了指石盘旁的小诗,“按规矩,留锁以后,必须给出相应的提示。至于提示的难易,就要看留锁人厚不厚道了!”方非又看了一遍诗,灵机一动,冲口而出:“这是一个谜语!”“聪明!”燕眉拍手一笑,“你来猜猜看。”“谜底是'时间'!”方非满有把握地说,“光阴似箭,一去不回,红颜敌不过时间,终将变成白发;山陵敌不过时间,总会夷为平地;沧海桑田的变化,除了时间,又有谁能办得到呢?”“咦!”燕眉认真地打量方非一眼,“现在是什么时间?”方非抬起腕表:“2011年……”“我没问红尘历!”燕眉取出指隐针,“按震旦历,现在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甲子甲子年癸酉月辛巳日庚寅二七四”,点到“四”字,石盘金光一闪,霍霍地转动起来。“小裸虫!”燕眉扬声说,“把手放在锁上!”方非一手扶住雷车,一手按上石锁。圆盘迸出炫目的白光,湮没了两人的身形,过了一会儿,光芒归于暗淡,门前空空荡荡,两个人已经不知去向!拱门轰隆作响,还原成一片石壁;相思树低头弯腰,重新纠缠在一起;一阵长风贴地扫过,将少许的痕迹也抹去了。手一按上石门,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方非只觉两眼一黑,失重似的向前飞去。他还来不及诧异,眼前大放光明,双脚忽又踏上了实地。“平安到站!”耳边传来燕眉的笑声。这儿竟是白天,方非的脚下是一块石坪,前方耸立起一座白色的宫殿,椭圆光亮,仿佛半只巨大的蚕茧。宫殿的四周,是一望无际的云海。“小裸虫,快走!”燕眉脚步轻快,向着宫殿走去。“不是说靠海吗?”方非晕晕乎乎,“怎么会……”“呆子!”燕眉轻轻发笑,“云海不是海吗?”“那就是返真港吗?”方非望着宫殿,忽然有点儿心虚。“对极了!”少女加快了步子。走进天港大门,只见一座云白色的大厅。大厅的中央,一根巨大的圆柱顶天立地,以柱顶为轴,发散出许多深白色的条纹。围绕圆柱,散落不少红色的圆球,红球间聚集了若干道者--年纪老老少少,个子大大小小,相貌奇奇怪怪,衣饰形形色色--他们看见两人,似乎不胜惊讶,有人高叫:“天啦,这不是裸虫吗?”“怎么回事?”一个女道者声音尖利,她的头发墨绿发光,恍若水中的海藻,在空气里轻轻飘拂,“裸虫来这儿干什么?”“胡闹,全是胡闹!”一边的男道者愤愤接嘴,他的红发闪闪发光,就像是一盏特大号的警灯。道者七嘴八舌,方非一颗心也七上八下。燕眉像是没有听见,回头说:“小裸虫,我去买票,你在这儿等着!”“我……”方非还没说完,燕眉步子轻快,走进了一座银色的小屋。方非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跟着少女,不免受她嘲笑,可是站在这儿,道者们的目光,实在叫人难以忍受。这座大厅里面,方非成了一个异类,自卑、羞怯、屈辱、愤怒,种种情绪纷至沓来,好似硝酸混合了甘油,让他快要爆炸开来。沉默一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转过身子,对面一样东西跳入眼帘,仿佛一块磁石,将他的目光牢牢吸住。那是一块黑色的巨碑!四米高,三米宽,碑上刻满了火红的文字--天人誓约甲、道者战争,不得牵连裸虫!乙、不得泄露震旦之存在!丙、不得暴露道者之身份!丁、裸虫不得进入震旦,元婴及度者不在此限!戊、不得伤害裸虫,自卫者不在此限!苍龙娲皇白虎金天朱雀祝融玄武共工看完铭文,方非晕晕乎乎,眼前尽是“严禁、不得”等等字样。他不由胡思乱想:“裸虫不得进入震旦?那我算什么……元婴及度者不在此限?元婴是谁?度者又是谁?元婴及度者……是不是一个人呢?”一只手伸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方非一惊回头,来的却是燕眉。少女白他一眼:“票买到啦,两刻钟以后开车。走,上那边坐坐!”小嘴向道者们一努。“我就在这里!”方非连连摆手。燕眉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瞅那些道者,沉思一下,抬起左手,轻轻挽住了方非的胳膊。这一下十分突然,不只方非瞠目结舌,道者堆里也起了一阵骚动。少女扬起脸来,迎着众人的目光,大踏步地向前走去。方非跟在一边,面红心跳,身子里充满一股莫名的力量,前面的目光好似一堵冰墙,悄无声息地融化瓦解。少女的目光扫过,道者要么垂下眼皮,要么左右扫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