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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看时间从她满怀希望地进门到现在,不过才半个小时。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是半小时足以毁灭。赤足站在三十年自己营造的废墟里,地上有一些血脚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碎玻璃割破了脚掌。左伊希望此刻世界灭日、外星人来袭、天塌地陷,这样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龌龊不堪。但是显然这些神迹并不会为她展开,几个小时后太阳照常升起。她想起不久前她妈妈的经历,跳楼、吃药、割腕,哪个都是不错的选择。她不如去死,死了让秦骏那个王八蛋后悔一辈子!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走到厨房,翻出一把刀。神情恍惚地把刀放在手腕上,使劲。手腕上迟迟不见血,她又用力向下压了压,皮肤破了,一缕血丝涌出来,她哇地一声哭出来,崩溃地丢掉刀,捂着手腕,哭得稀里哗啦。曾经听过人说——总有那么一刻,让你放弃坚持。此刻,就是那一刻。既然无法亲手结束生命,就只有结束这无望的爱情。用想死的勇气活下去,应该可以的……二十九岁的左伊,十四年来第一次动了这个念头。第8章把证件丢进还未开封的行李袋里,左伊离开了和秦骏同居三年那个所谓的“家”。关上门的瞬间,袖口碰到手腕的创可贴,感觉钻心的痛。仓皇狼狈地逃回娘家,本以为母亲在山上清修,父亲也不在,可是回家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做在客厅的时候,父亲穿着睡衣出来,见是她,有点意外。“你怎么回来了?——你妈也回来了?”左伊反应迟钝,半晌才说:“还没。”左父说:“你妈可真是能折腾,去什么庙里,这么看得开直接出家算了!——你一个人回来是要干什么?——你眼睛怎么了?哭了?”左伊怔怔的,随即别过脸,低声说:“看了个感人的电影。”左父大手一挥:“还有闲心去看电影,替别人流眼泪?你自己活的就像个笑话了。算了,你的事我管不了——你今天回来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会是想替又替你妈啰嗦?”左伊无法回答。左父说:“你们娘俩心术不正,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跟了秦骏,就算是秦家人了,你也不像是那种能照顾娘家的。以后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我们家里的事你少插嘴。……你今天不是要在家里住吧?要住的话你住客房。”左伊说:“我的房间怎么了?”左父说:“正好这个机会和你说一声:小佑前几天已经搬进来了,以后一家人团团圆圆地住在一起。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妈回来也是这种情况。你的房间反正你也不经常回来住,朝向那么好的屋子放着也浪费,我就让小佑搬进去了。”左伊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刚才闹那一场已经精疲力尽去了半条命,她怕是真的要跳起来反抗父权了。深深的无力感也无家可归的失落让她说不出话来,连情绪也累到无法调动。左父虽然说的理直气壮,但时刻提防她炸庙,暗自运气,岂料这女儿只是沉默,疑心她是按兵不动犹有后招。左伊从沙发上疲倦地欠身站起,一句话也不说地走出去。左父说:“你去哪?”左伊不理,忍着痛向外走——脚底的划伤开始作祟,每一步像割了尾巴的人鱼,疼得要命。但怎么都比不上心里的伤痛。左父只当她是置气,抽动了下嘴角,在她身后大骂:“同样是女儿,这个是个什么玩意儿!养你还不如养块叉烧,还能吃。”他追出去大声说:“要走你自己走,车子留下!这车也是我给你买的!你这么有本事倒贴,就去让秦骏给你买车,看他给不给你买!”左伊就倔强地丢下车钥匙,一瘸一拐地离开。左父骂骂咧咧半天。凌晨,夜最黑的时候,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蹒跚,左伊不知道该去哪里,从里到外的伤一起攻击她。她妈的手机从山上开始,为表决心就交给寺庙保管,大半夜的她不可能找寺方传达她失恋的事。这么想起来她竟然没几个可以倾诉的朋友,易雯算是一个,甚至晏平也可以。她这个时候一个电话就可以跑到他们的家里哭诉。可是她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天,哭也哭了,疼也疼了,自杀也稍微尝试过了,累到恨不能死过去。世界都没有颜色又何必特意找人哭诉?她只想切断和外面的一切联系,找个无人区自己舔伤口。左伊最后入住一家酒店,开了间房,进房间就把电话一关,窗帘一拉,躺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接下来的几天她没有离开房间一步。从前没法想象没有秦骏的生活,但是现在看来也没有那么痛不欲生,躺在床上醒了睡睡了醒,浑浑噩噩就是一天,时间漫长又短暂,像折叠堆积起来的桌布,这一块和那一块重叠,曲曲折折漏洞百出。脑子像非洲旱季鳄鱼栖身的水塘,混沌不堪,乱七八糟的内容好像很多,搅一搅全是浑水。索性什么都不想,让水里的泥沙沉淀下去。简单地说,左伊这几天的状态就是——挺尸。一天她从昏睡中醒来,发现天是亮着的,应该是早上,不同的是,她感到饿了,有了食欲。她从床上爬起来,头重脚轻飘得像个鬼。脚踩在地上,左伊下定决心想——不就是失个恋!死不聊就只要好好活着。她走到楼下餐厅,点了一桌吃的,大快朵颐,吃到最后撑不下到卫生间去吐,吐完了回来接着吃。正胡吃海塞的时候,对面有人坐下,她嘴里叼了根鸡腿,抬头看到易雯一张冷脸。怔了下,左伊恢复咀嚼功能,硬把那块健硕的鸡大腿肉咽下去,然后伸手去撕了根鸡翅膀,低头吃。易雯见到她这样,心情复杂,松口气的同时又是恨铁不成钢地愤怒。“瞅你这狼狈的样儿!玩失踪?!出息了你!”左伊满嘴油地说:“谁跟你说我失踪了?我这是刚从庙里出来,挺好的。”易雯说:“装!你继续装!——是你们家秦总裁告诉我你下落的,要不然我们还满世界找你呢,还以为你让他给杀人抛尸了呢!”听到那个熟悉的人,左伊的心不可控制地抽痛了下,装作若无其事,“他让你来找我?”易雯说:“他日理万机的,怎么会管你这种小事,是他助理通知的我。不放心跑来看你是我自己的主意。”原本的一点期待的泡沫啪地破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秦骏对她的死活行踪并不在意,也许只是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惹麻烦罢了。她擦了擦嘴巴,笑了下,对易雯说:“我们分手了。”易雯下巴快掉下来,“什、什么?!”左伊说:“我和秦骏分手了——更确切地说,是我终于想通了,把他给放生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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