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不用了……”裴轻栎作势要往里走,却被蒋颂眠拦住扛到背上。“别乱动,这里面会有水洼,不小心我们都会摔倒。”蒋颂眠一句话,裴轻栎立马安静下来。蒋颂眠穿着高定的西装和皮鞋,毫不犹豫踩进污水中。裴轻栎一直盯着蒋颂眠的双腿看,走动间带起的污水渐渐向上蔓延,没过一会儿就染湿了整条裤子。蒋颂眠没想太多,他只是不想让裴轻栎踩这些馋着脏污的水。到了门口,他朝上一举手,“钥匙。”裴轻栎把钥匙递给他,顺便提醒了一句:“要往里顶住才好开。”“好。”蒋颂眠照裴轻栎所说,把门用力向里顶进,饶是这样,也转了三四下才打开。这是他头一次来裴轻栎的画室,画室大都保留了上任主人的装修风格,斑驳粗糙的地板,在上面走动便会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蒋颂眠,你将就一下穿我的裤子可以吗?我有一条比较肥的裤子。”蒋颂眠点点头,接过干净的衣服,“可以,麻烦了。”等他换好衣服下来,裴轻栎正窝在沙发里发呆。蒋颂眠走过去在一旁站着,脑子里想了很多安慰的话,可嘴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这时裴轻栎突然回神,朝蒋颂眠看了眼,然后他想到了什么,马上站起身。“抱歉。”他把外套脱下来递过去,“忘记了。”“没关系,呃……你想吃点什么吗?”裴轻栎喉间发出一声疑问,“嗯?”“你饿不饿?”蒋颂眠换了种说法。裴轻栎摸了摸肚子,他才刚刚从病床上醒来,一直没进食,的确有些饿了。他站起来往里走,“画室有小厨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一份吧。”蒋颂眠没想到裴轻栎还会做饭,他亦步亦趋跟上去,刚进厨房,就见裴轻栎把一整个鸡蛋打进了半锅冷油里。蒋颂眠:“……”油刚倒上还没热,一个鸡蛋打进去甚至连泡都没冒。“要不……还是我来吧。”蒋颂眠挽起衬衣袖子,露出苍劲有力的胳膊,接过那口小锅,把油倒了些出来。裴轻栎在一旁静静看着,突然提醒:“油是不是有点少?”“不少,这些足够了。”蒋颂眠把火调小,重新打了个鸡蛋进去,三两下便做好一个圆形的煎蛋。看着煎蛋,裴轻栎突然问:“蒋颂眠,你会做饭吗?”“嗯,我父母走的早,没人照顾,想吃什么就只能自己做,一开始我也不会,失败多了,就做出来了。”“蒋颂眠,你爸妈……他们是不是很爱你?”“是。”蒋颂眠答得毫不犹豫,话说出口,蒋颂眠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对现在的裴轻栎来说有些残忍。他胡乱解释:“我是说……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裴轻栎没说话。蒋颂眠:“我……”他干脆闭嘴。“蒋颂眠。”裴轻栎突然道:“其实我是想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会的,但后来哥哥说,到时候会有很多爸爸妈妈的朋友要来,所以叫我先不要喊你,幸好……”最后两个字几不可闻,他是想说,幸好蒋颂眠没去,不然就看到他那样狼狈出丑的样子了。蒋颂眠手下不停,又煮了个面,闻言“嗯”了一声,“没关系,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不知道现在送会不会有点晚。”说着,他把长寿面盛到碗里。“生日快乐……栎栎。”这件事后,裴家父母铁了心拒绝再见裴轻栎,只有裴溯经常往画室跑,而程归也以裴家小少爷的身份住进了裴家别墅。蒋颂眠也知道这是一个走近裴轻栎的好时机,他开始频繁地进出画室,学着用轻松又幽默的话与裴轻栎交流。让他欣喜的是,裴轻栎没有抵触,而是默认了他坐在一楼客厅里办公,默认了他使用厨房里的所有东西,也默认了他在画室的天台上种了一株红玫瑰。就在他以为可以在不疾不徐的岁月中敲开裴轻栎心门时,画室换了门锁,微信也被拉黑,毫无征兆的,裴轻栎突然不见了。蒋颂眠不明所以,他找到裴溯公司,却在那里得知一个像是玩笑般的消息。——裴轻栎要死了。贲门癌,查出来时就是晚期。“二十多年前,小栎的亲生父亲在华海医院查出这个病,医生说遗传概率很大,死亡率很高,他们觉得无法养活一个天生患病的孩子,于是将小栎换到了裴家,希望裴家能帮小栎治病,但……但还是发现得太晚了。”裴溯深深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又给蒋颂眠递了一根。蒋颂眠摇摇头:“我不抽烟。”“蒋颂眠,你跟小栎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我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也没心情谈什么情爱。”裴溯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明天还要带小栎去美国复诊,就先不招待了。”蒋颂眠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他的爱一直飘摇,从未被裴轻栎抓进掌心过,但不代表裴轻栎消失时,他的爱也会随之消失。虽然他的追求从未得到裴轻栎的任何正面的回应,但他依旧为裴轻栎感到难过。裴轻栎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很伤心很绝望?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难过呢?蒋颂眠想不到,在癌症面前,人类毫无还手之力,但这种东西不该找上裴轻栎。他的栎栎才二十几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该被卷进那个漆黑的漩涡中去。--------------------这里呼应梦境4章节嗷第61章 蒋颂眠,我太疼了再次见到裴轻栎,是在画室门外。裴轻栎靠在逼仄阴暗的巷子里,手里攥着一盒哈德门软包,蒋颂眠知道那是超市里能买到的最便宜的烟。见蒋颂眠来了,裴轻栎从烟盒里弹出一根,把滤嘴塞进殷红的唇瓣中含着,从裤兜里摸出一只打火机,偏头点上。“蒋颂眠,我没家了,就别跟我说什么门当户对了,离我远点吧。”他的动作像是学大人偷偷抽烟的小孩,生疏,青涩。蒋颂眠什么都没说,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听到没有?”裴轻栎嘴里咬着烟头,说出口的话也含糊不清。蒋颂眠上前一步,想把那根烟拿下来丢掉,却被裴轻栎一歪脑袋躲过去。“你干嘛啊?”“抽烟对身体不好。”裴轻栎眼带嘲讽瞅了他一眼,“你管不着我,蒋颂眠,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喜欢抽烟就抽烟,我喜欢干嘛就干嘛,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要总是对着我说教。”蒋颂眠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垂眸看裴轻栎的眼睛,裴轻栎说话的时候半阖眼皮,眼珠朝右边转去。蒋颂眠不合时宜地告白:“栎栎,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我讨厌被束缚,讨厌被管教,讨厌一切古板无趣的灵魂……比如你。” ', ' ')